往天堂那个方向去(16)



    “也不对呀。伟叔哪里会管一个办事员吃饭的事,你肯定不是来当办事员的,这里也不会用你这个年纪的办事员。”子林像是问我,又像是在反问自己。好像他又突然明白了似的,“你不是老板家什么亲戚吧(子林把伟叔也视为老板)?”“不是。我是才从内地来的。”我说。“那你是伟叔的朋友,不然也用不到他来安排你这些的。”子林刨根问底想弄清楚我跟伟叔是啥关系,我没对他说是儿子为我找伟叔的。“我也是来了才认识伟叔的。”我解释说。“你在伟叔这儿做事可是要注意噢,他可是一个好过劲(厉害的意思)的人哟。”子林边说边朝我“嘿嘿”笑一声。

    子林把我领到办事员用餐的地方,其实办事员食堂并不是独立的小食堂,而是与车间工人同一个大食堂。不同的是,办事员可以省去排队打菜这一道麻烦。工厂近二千员工,尽管食堂五个窗口同时打菜,也是要排很长时间的队。为区别(显示)办事员与车间工人待遇上的差别,就在员工食堂工作间里面一个空场子(有上百平方米),摆了几排长条简易桌橙(角钢架子石板面),能坐一百多人。就算作是普通管理人员小食堂,在这里用餐的有车间主任和班组长以及写字楼的普通办事员。

    普通管理人员分八人一组用餐(行政部负责分组),每组上四大盘菜(比车间工人多一样菜),汤自己去桶里打,饭吃多少盛多少。子林说我可以随便坐,因为一些人并不来这儿吃饭(在外面小店里包伙食,不愿吃食堂饭菜),不少组都是有空位的。虽分了组但并不等到人齐开饭,而是先来先吃。等后面的人来了,盘里菜已经被翻的不像样了,后来的人也不计较什么。还有的人看菜不对口味就干脆去厂门外小店去吃。

    包吃包住在南粤已是打工仔的最基本的条件待遇,当时内地老板还做不到这点。特别是在内地颠簸两年后来到这儿,对工厂能包下二千员工的吃住,就觉得老板已不容易,所以我对管吃管住是很满意的,也根本用不着计较是在哪一级食堂用餐。

    第一次在工厂吃饭,我就发现员工浪费饭菜现象令人触目惊心。小食堂餐桌上大食堂餐桌上都倒满了饭菜。员工素质真谈上高,虽说大部分人都是来自农村,一些人的家乡可能都不能完全吃饱饭,可在这里很少见到自觉爱惜粮食的。菜虽然是炊事员按人头打给,但不够是可能去加的,饭则是随意去盛的,不受任何限制。许多人将半碗饭倒进泔水桶,更有人一碗饭没吃几口就“呱”地一下扣在桌面上。有人嫌菜不好吃,就从碗里扒到桌面上。更有一些样子吊儿啷当的工人,故意把饭菜倒在食堂地上,被人踩得粘粘糊糊的。食堂门口院子中间放置了五六个直径七八十公分的塑料大桶,一餐的剩饭剩菜就能把这几个桶装得满满的,一餐少说也得倒掉一二百斤大米,更不要说倒掉的那些菜了。

    坐我旁边的一个办事员男孩,就把一碗饭倒在桌子上。我小声问他,“没吃怎么就倒了。”“没口味,吃不下去。”他说。“不饿,你就不要装这么多饭,倒了多可惜。”我说。“香港老板这么大的厂,还在乎这点米饭。”他无所谓地回答(后来我知道他就是从一个很穷的农业省份来的,他的家在山区峡谷里,很少的土地只能种玉米和红薯)。面对这样严重的浪费,几乎所有在食堂用外的人都熟视无睹,包括食堂管理人员,可见这样浪费是惯性的,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由此可以断定工厂一定是很赚钱的,老板拨给食堂的伙食费用是充足的,否则那经得住吃饭的上千人日复一日这样糟蹋。

    之后,我把在食堂看到的浪费情形说给伟叔听,想引起他的重视,制止一下浪费。可他也并不当一回事,说,“顾不上那些了,只要工厂多出点货什么都有了。”都说外资企业管理水平好于国营企业,单从这事上看也并不是那么回事。以前自己管工厂时那样下死力气厉行节约,严格控制成本支出,最后还是经营不下去及至破产倒闭。可外资企业管理这等粗放,给员工的工资比国营企业高了几倍甚至十几倍,它们又何来这么厚的利润呢。不就是负担不同吗,我所在的国营企业不仅包了职工的生老病死和安置职工子女就业,还得办本该由政府办的学校医院甚至公安等等。而外资企业一概不问这些,企业成本完全不是一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