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桨曳湘蒸 5

    他缩在那蓬枯草中，总也不敢合眼，只恐被那群不知来历的敌人搜到寻着。

    然一夜堪堪而过，东方渐现光明，他耳边却连脚步声都没听到一串，他这几个时辰的觉，可也算是白空了。

    虽一夜平安，他却丝毫不敢松惕，更不敢在这天色尚早，行人尚稀时出城，只趁着微光潜入一家裘衣铺里，换了一身别色裘衣，又拿把剪刀将胡子贴肉剪了，再另外变变妆，只盼那些人就此认自己不出。

    待日头渐渐移高，街上行人渐多之际，他才混在人群中，往北门走去——他的同伴，昨夜本宿在蒸水北岸，原定于今日一大早前往衡山县城，但昨日自己入城有事，交待他们不用等候，只在蒸阳驿中寄一匹马就是。

    此刻，同伴们该已上路多时，自己可得尽快渡过蒸水，骑马去追，至于昨夜的事由，也只能在了了此躺差事后，再返过身来查了。

    果然，就如他事先已预想到的一般，街上已零零散散地站着些行迹可疑的汉子，在注视着来往行人，好在自己用心变了妆，虽在他们中间穿插过去，他们也没认出自己。

    他正暗幸松气时，忽见前边街转出一条大狼狗，颈上套根粗绳，被后面一个挎刀汉牵着，那狗转脑凑鼻地，正在沿路嗅探。

    他见此情状，只暗叫“不好！”，看来自己身上中的迷香不是寻常的迷香，是能被狗鼻嗅出的，怪不得昨夜里不见他们严加搜查呢，原来是早有预备。

    好在这十多年来，衡州城内变化虽多，其街巷沟通却仍如旧日，那逃汉本是在衡州城里长大的，只是十多年前离了乡，今番才回而已。因此，他对城内街巷十分熟络。

    当下，他便凭着陈年记忆，转入一条小巷里，兜个弯，绕过了那条狼狗。

    但是，他才躲过这条，迎面便又来一条，有时，竟能在视线中见到好几条！

    所幸，随着时刻迁延，他体内的迷香酥效已消了几分，他终于能勉强使出三成功力，那些丈把高的墙，他鼓鼓气，也能跃过了。

    加上他熟悉街巷，人又机敏，他终于还是九死一生地绕过了那些搜犬，堪堪来到北门边上。

    此时，日渐南移，已近巳初了。

    那逃汉深知只有出了城门，才有活路，渡了蒸水，便算无虞，亦知自己所渴欲的，自是敌方所必阻的。

    果然，同着衡州城北门一起映入他眼帘的，还有五个挎刀大汉，一条壮身狼狗。

    其中有个大汉，只坐在门边的一把竹椅上，将狗绳拴在椅脚，任它嗅探出城众人。

    另四个大汉，却握着刀把，在门边往来寻视。

    城门边，城楼上，皆有守门兵卒，也由着这五人一狗不管，看来，这群人同官府的联系，倒不疏浅。

    他想到自己若如此过去，只怕还未近城门，那狗便会嗅到气息，冲已大吠，那时行踪一漏，自己功力又没复原，可就大难临头了，意念至此，他遂不禁犯起愁来：“这扇门，该怎样才出得去呢？”

    他不经意间转头，他忽望见不远处一户人家门前，用铁链拴着条母狗，那母狗双目润亮，频频举尾，正显发情征兆。

    他见此情形，不禁心中一动，忙过转头来，再细看那门边狼狗时，认得那是一条公狗，只见那狗嗅探之余，骚动异常，也正发情。

    他再将两狗各望一眼，便已喜上眉梢，计上心头。

    当下，他便先踱步过去，寻着那母狗主人，出优价把狗买了，再牵着它，气定神闲地往城门口走去。

    果然，当他走近门边，那只公狗见到自己手中这只母狗时，便再也无心嗅探，只是满嘴欢吠地拉紧犬绳，一心想往这边靠，自己手中的母狗也愈发焦躁起来，足下使力，将根链子绷得梆紧。

    那看狗的汉子起初也没想太多，他见两狗如此模样，便打趣道：“老哥，你瞧，它们既然两情相悦，不如就让它俩做场露水夫妻如何？”

    那逃汉见自己计策得效，心中自然暗喜，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只摇头笑道：“如此大庭广众下的，实在不妥，不妥！”说着便尽力将手中母狗远远拉开，令两只狗可望而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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