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3页





    推车的、架拐的正要动作,英格曼神甫说:“等等。少校,刚才我救了你们一次,”他指指大门口,“我没法再救你们。有十几个十来岁的女学生在教堂里避难,让你们待下来,就给了日本人借口进入这里。”他的中文咬文嚼字,让听的人都费劲。

    “他们如果出去,会被再枪毙一次。”少校说。

    红菱此刻插嘴:“杀千刀的日本人!……长官,让他们到我们地窖里挤挤吧!”

    “不行。”英格曼神甫大声说。

    “神甫,让他们先包扎好伤口,看看情况再说,行吗?”法比说。

    英格曼神甫说:“不行。这里的局势已经在失控。没有水,没有粮食,又多了三个人……请你们想一想,我那十六个女学生,最大的才十四岁,你们在我的位置上会怎么做?你们也会做我正在做的事,拒绝军人进入这里。军人会把日本兵招惹来的,这样对女孩子们公道吗?”他的中文准确到了痛苦的地步。

    上士说:“没有我们,日本人就不会进来了吗?没有他们不敢进的地方!……”

    英格曼顿了一下。上士的辩驳是有力的。在疯狂的占领军眼里,没有禁区,没有神圣。他转向少校:“请少校体谅我的处境,带他们出去吧!上帝保佑你们会平安到达安全地带。上帝祝你们好运。”

    “把他推到那里面。”少校对埋尸队队员指指厨房。“给他们一口水喝,再让我看看他的伤。”少校像是根本听不懂英格曼神甫的中国话。

    “不准动。”英格曼挡在独轮车前面,张开的黑袍子成了黑翅膀。

    少校的枪口又抬了起来。

    “你要开枪吗?开了枪教堂就是你的了。你想把他们安置到哪儿,就安置到哪儿。开枪吧!”英格曼在中国度过大半生,六十岁是个死而无憾的年纪。

    少校拉开手枪保险。

    法比嘴大张了一下,但一动不动,怕任何动作都会惊飞了枪口里的子弹。

    独轮车上的伤兵哼了一声。谁都能听见那是怎样痛苦的垂死生命发出的呻唤。这声呻唤也让人听出一股奶声奶气来,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刚变声的嗓音。少年士兵疼成那样,人们还在没完没了地扯皮,在如此的疼痛面前,还有什么是重要的?连生死都不重要了。

    “好吧,你们先处理一下伤口再说。”英格曼神甫说。

    “水已经烧热了!”陈乔治一直悄悄地参与在这场冲突和扯皮中,虽然一言未发,但立场早就站定,并自作主张地开始了接待伤员的准备,现在,洗礼池中最后的饮用水已在锅炉里加热了。

    陈乔治忙不迭地给独轮车带路,拄树干的上士跟在后面。窑姐们此刻都从地下室上来了,一声不吱地看着半死的小兵和跛腿上士,看不出是嫌弃还是恐惧,既像夹道送葬又像夹道欢迎。

    姓戴的少校正要跟过去,英格曼神甫叫住他。

    “少校,把你的枪给我。”

    军官皱起眉:“这洋老头想什么呢?日本人还没能缴他的械呢!”

    “你如果想进入教堂的保护,必须放下武器。本教堂的优势是它的中立性,一旦有武装人员进驻,就失去了这个优越性。所以,把你的枪给我。”

    少校看着他的异族浅色眼睛说:“不行。”

    “那我就不能让你待下来。”

    “我不会待下来的,可能也就待一两天。”

    “在这里待一分钟,你也必须做个普通公民。如果日本人发现你带着武器待在这里,我就无法为你辩护,也无法证明教堂的中立地位。”

    “如果日本人真进来,我没有武器,只能任他们宰割。”

    “放下武器,你才能是普通难民在这里避难。否则,你必须立刻离开。”

    戴少校犹豫着,然后说:“我只待一夜,等我从那两个伤兵嘴里打听到日本人屠杀战俘的情况,我就走。”

    “我说了,一分钟也不行。”

    “少校,听神甫的吧!”法比在一边说道。“你自己伤得也不轻,从这里出去,没吃没喝,到处是日本兵,你能走多远?至少把伤养养,身体将息一阵再走。”他的江北话现在用来讲道理倒挺合适,听起来像劝村子里一对打架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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