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被格式化的记忆-第3/3页

    有一次，王欣然和马昌仪聊天，模仿医生的样子。邓菊看到了，张口就说，“有些人就知道八卦，嘲笑别人，一辈子都别想出去。”马昌仪是个孤儿，外亲都不管不顾，她七八年前一个人在家，半夜吵到了邻居。居委会的人来了，见她提了把菜刀出来，吓愣了。从此以后便一直居住在这里，像护工一样生活。她一生气，就回嘴，“你们一天天嘴不闲的，倒知道说别人。”转身就去值班护士站告状，“邓菊这两天嘴没闲，一直在骂王欣然，你管管她。”这天是马贝贝值班，她听了大声喊道，“邓菊过来！”“来了！”邓菊死死地盯着王欣然，好像很有底气的恶狠狠的模样。马贝贝见惯了病人骂自己，也见惯了病人吵架说，“邓菊、马昌仪、王欣然你们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说谁，要不我告诉医生加药。”邓菊开始还嘴说，“王欣然把我从宿舍挤出去了……”她每天配合护工打扫卫生，觉得自己有理，马贝贝说，“行了，都吵都不给回去！”王欣然只好忍气吞声，心里不是个滋味。

    常建娥心里很是喜欢王欣然，她今年六十一了，二十几岁的时候还算是貌美如花，但是偏偏谁也看不中，就一心向佛。她的话就是菩萨要磨她就是这个命，四十几岁的时候被姐夫送进精神病院，到今天还是个处女身。其实，王欣然知道，她在家里摆了个佛堂，每天算卦给人治病，搞封建迷信的。她的家里人一大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肯定是容不得她。她说自己没个好姻缘，就想出家在庙里打打杂。家里人看她待不住总是往山上跑，自然也不放心。她每天早晨两点多就醒了，兜里总是放着一本翻得破旧的经文，一念到天亮。上一次见王欣然出院了，心里想得很，好像空落落的，这次见了她进来，就欢喜的不了的迎过去，王欣然尽然没有排斥她，握了握她的手，她在心里嘀咕，是不是我这个老家伙把她惦记进来了哟，想着又笑了。她的牙齿都掉得差不多了，剩了左右两边的虎牙，吃东西也不耽误。王欣然经常把不吃的馒头、鸡蛋给她，她一手就接了去，津津有味的啃起来。家里人送东西还算勤，每个季节也会买几套新衣服。她穿起来也挺讲究。每天最早的起床，在护工喊话之前就去一护打扫卫生，整理床铺。排队吃药的时候负责给病人倒水，她自己的感觉就是闲着不如做点事情。护工医生也会补贴点咸菜、水果这些不起眼的东西给她这样的老病人，在这里吃上一口新鲜的不容易。在梦里，有她向往的地方，每次从美梦里醒来都会滋滋有味的，但是谁也不能说，谁懂呢。她告诉王欣然，王欣然尽然懂，还说一些支持她念佛的话，让她得到了极大的安慰。王欣然听着她一边说自己的遭遇，一边发牢骚，都是对家里人的抱怨。安慰她，“家里人也是为你好，不理解很正常，这里的哪个人不是因为家里的缘故才进来的。每家都有问题，也许很快就出去了。我听徐方晴说她的家里人也要接她出去了，你们差不多的，应该到时候了。那你帮我算算呗。”常建娥神秘兮兮的笑了，说“你呀，小劫小难的还是有，不过后面都会越来越好的哟，有福。你也念念无量经书、大悲咒，治病的咧，帮家里人也可以消消灾。”王欣然没有走心，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也不想和这个人多接触，尽管她像个正常人。

    马昌仪总是一脸的不高兴，她在这里吃的穿的都算好，因为政府经常派人来给她送缺的东西。之前几年她在里面还养得白白胖胖的。看见别人家吃的好吃的，还会过去换讨来吃。最近两年瘦了好多，她越想越难受，因为没有亲人监护，她没办法出去。最近一次居委会来人送东西，她把一堆吃穿的扔到地上，喊着，“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出去！”来的人都不说话，没一会就都走了。她回来了默默的也不说话，有一种崩溃是无声无息的，你要接受命运的安排，让你不死不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