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被格式化的记忆-第2/3页
邓菊还挺有趣的，齐齐看着她像个男生，比自己小，孩子刚上初中。她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大门口的海报上有她住院的照片，她看到了气得很，拍的那么难看，其实她就是那个样子，有趣但讨人厌。她的丈夫每次送她进来，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等到医院通知才来接她。她总是安慰自己，这样是最好的，探视又不能出去还不如不见。可是天气凉了她连加的衣服都没有，很可怜。吃的零食也不多，很喜欢在里面和一些人混在一起，吃的总能混到一些，还洋洋得意的模样。齐齐是不缺吃的，看她经常找自己聊天，就分给她一些，她拿了赶紧躲起来生怕被人抢了去，又或者拿着跟其他人换吃的去了。邓菊喜欢和几个邻村的人聊天，嘻嘻哈哈也不知道说什么吵的要命。有一次又吵架，骂得难听的很。护士就把两个人给绑在窗棂上，“你们两个就这样好好聊，什么时候安静下来才能吃饭。”医院里是不允许吵架，不允许有矛盾的。她的手腕被白布条绑住，无辜的一言不发，倔强的眼神又好像说自己没有错。其实都知道她话多，脑子管不住嘴。她跟齐齐说，这里就是要演宫斗戏的，她知道自己怎么表现医生就给减药，还要比谁更厉害呢。齐齐一时摸不清头脑。
她一直看不惯一个女孩，她叫王欣然。一进医院就一堆人围着她，好像聚焦一样。高高瘦瘦的，看着像个舞蹈教练。她刚入院的时候在隔离病房里，邓菊偷偷的观察过她。她一会翻开衣柜一会又把衣柜上的标签撕下来，神神秘秘的很安静。剩下来的时间都是在睡觉，盖着医院的陈旧的被褥睡得香甜。听老病人说，她是第二次入院了，还是个有身份的人，好像是医生还是律师，她不爱和人交谈，问她什么她就笑笑的，很让人喜欢。邓菊知道在这里就是要跟正常人打交道医生才会判定她正不正常，这里疯疯傻傻的人很多，是碰不得。这个人不错，也许还可以接触接触。她穿着连身的露肩碎花裙子，没过脚踝，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好像一个仙子落入人间。第二天她就破格从一护转到了二护，邓菊和几个人在议论，一定是有关系的，每次探视都出去大半天才进来，其他人都隔着病房的窗户喊来喊去的不给见面。现在新冠疫情还挺严重的，隔天就测试一次，排个三四个队捅喉咙，难受得想吐，探视的家人也控制不让接近。邓菊和几个人围过来，告诉她，“我们宿舍刚走了一个，你可以搬进来，比老慢房安静舒服。”她微微一笑答应了。
一开始相处的还很愉快。邓菊性格活泼，也很爱干净，因为晚上没有热水，她也会勤洗衣服、洗头发，尽管是冷水。还喜欢学一些病人的模样，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她们互相倾诉家里的私事，说一些亲夫之道或者儿女教育的问题，还有自己感悟的家庭主妇的生活方式和人情世故，不久她发现王欣然不爱搭话，自己的表演似乎显得很滑稽，说一些次弄她的话，她就不高兴了，也不回话，之前的一腔热情变成了讽刺。她一边学着王欣然不再找别人要零食吃，一边索性说，“你我不是一个层次的，你了不起，我找别人玩去了。”
王欣然转到了二护没有什么开心的，也有人入院几天就被接出去了的，听主治医师说，自己最少要住院两个月，因为第一次住院一个月，每次进来等于病情加重，肯定只会延长。这里可以让她休整，大脑确实太累了。她没有第一次进来的时候那么心慌，每次听见铁门哐哐的关门声，都觉得是煎熬充满恐慌。最近身边发生了一些事情，对她的情绪影响很大，她在一家国企当法律顾问，上司因为涉嫌贪污受贿被依法处理了。他们的关系不差，平时更像是伙伴，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落到他的头上，对她的工作自然也会有影响。她不想和这里的人熟悉，还是会恐惧下一次会不会被家里人送进来。都怪自己没有按时复诊，工作的强节奏，加上自己不珍惜生病的大脑，熬夜，有时候甚至通宵都不休息，实属不该。她看着邓菊很多时候都是开心的，热热闹闹的，并不排斥，但是听到她说的话实在是不入耳，就渐渐疏远。有一次走过她身边，她和另外一个也长得像男生一样的女人议论她，“王欣然就是个傻白甜，电视剧里面前面两集就死那种。”她也不理会，只想着素质太差了作罢。邓菊还会找她说，每天医生巡房你就主动找他，你看我，都是等医生找我，你找的次数多了，人家只会觉得你心态不好，对你不会有好处的。王欣然的主治医生是个新调来的，上次没见过。以前是这样的，医生见了你都是冷冷地点点头，甚至话都不说，他只在乎你住院的时间够不够，并不关心细节。这次的张传医生却不太一样，每天都会和王欣然有交流，“睡眠够不够，情绪怎么样啊？”，王欣然会说一些睡眠方面的问题，她觉得入睡的时候有恐惧感，仿佛睡下去就醒不来的那种。张传告诉她，“这里睡眠障碍也是可以治的。”没过几天，医生告诉她睡眠的药也减了，王欣然很开心觉得来得不亏。这里还有两百斤的大学生，她的药里面有控制血糖之类的成分，听说还瘦了二十多斤，每天都在嘴里嘟哝着，“我想回家。”没过两天，病房新来了一个病人，四五十岁，一开始两天特别不配合这里的医护人员，没少受罪。一边绑着手腕，一边躺在地上，继续骂护士。第三天就安静了，还总爱大声唱抗战的红歌，嗓子很好，说是在网上录了好多歌有粉丝的。李双双见她是老熟人了，“不反抗了呀，你现在这样不就跟出院时候差不多了么。你今天开始去五病房住！”她一进去就睡在邓菊的病床，邓菊欺软怕硬的找到李双双，“护士，那是我的床呀。”李双双说，“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呀，你去老慢。”就这么邓菊住进了老慢房，她把这个邪火记在了王欣然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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