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三章

    更鼓沉沉,天色黑尽,沈莺时见到的马车停在襄阳侯府的小偏门,车门开着,车厢四周的黄纸已经扯掉了。

    男人立在门前,黑衣几乎与浓重的幽暗融为一体。

    几个道士依旧离他远远的。

    两刻钟过去了,黑漆漆的门依旧紧闭,一片萧瑟冷清之中,只有屋檐下的红灯笼摇摆不定,看上去就像两团火焰在黑暗中跳着诡异的舞。

    终于,门开了,露出一张老如树皮的脸。

    “钱婆婆。”他笑了下,眼神里透出浅浅的亲昵。

    “二公子,得罪了。”随着钱婆苍老沙哑的声音,一把大米劈头盖脸撒向徐宴。

    米粒两头磨尖了,砸在脸上针扎似的疼。

    徐宴垂下眼帘,不躲不避,任凭一把又一把的米落在身上,平静得像没有魂魄的人偶。

    碗里的米空了,钱婆又拿起一束柳枝抽打徐宴,“一断天瘟,二断地疫,驱邪缚魅,晦气祛除。”

    周围很静,暗夜中,抽打的声响如同波纹一般层层震荡开去,激起了噼啪的回声。

    不知谁家的狗叫了,胡同那头也传来说话声。

    钱婆急忙收起柳枝,让一个同样老的男仆带道士去前院书房,“侯爷有话问几位道长。二公子,请随我来。”

    徐宴跟着她东拐西拐,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一处院落。

    “这是母亲的院子。”他突然开口,带着几分欢喜和期待,“我以前来过,院子里有棵西府海棠,开花的时候就像晚霞落在树上。来的路上我就想,如果这次可以和母亲一起赏花该多好。”

    钱婆怜悯地看他一眼,“没有海棠,公子大概记错了。”

    “哦。”徐宴的语气又变成淡淡的,无悲无喜。

    其实原来是有的,只因二公子说了句“喜欢”,侯夫人便叫人连根刨去,一把火烧了。从此府里再不许种海棠,后来连提也没人敢提。

    钱婆暗叹了声。

    真是同人不同命,同伞不同柄,二公子和世子一对双棒儿,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侯夫人生世子的时候很顺利,没什么痛苦,大家都以为二公子也会很顺利,没想到折腾了一天一夜才生出来。

    侯夫人受尽了罪,几乎把命都送了,后来她身体便一直不太好,也没再生养孩子。

    不巧的是,二公子出生的时辰是大凶,命犯七煞,克父克母。

    一开始侯爷侯夫人还将信将疑,可半年后,老侯爷遭先皇申斥,借酒消愁不小心跌湖里淹死了,他们便彻底信了这个说法,把所有的不顺遂全归咎于这个孩子。

    二公子两岁那年,他们把他悄悄送到蓟州的道观,对外只说病死了。

    除了她这个八字硬到鬼都怕的老婆子,十六年了,没人探望过二公子。侯爷也没有给他上族谱,府里更没人提这个“早夭”的孩子,他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若不是上个月蓟州地动,石塔出现崩塌的迹象,实在“镇压”不了二公子,他也不会被强行送回来。

    想起那座阴暗潮湿,到处都是腐烂味道的石塔,钱婆不由打了个寒战。

    一面又暗暗称奇,二公子只在被送走时去过侯夫人的院子,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么小的孩子居然还记得有棵海棠树。

    钱婆让他在穿堂旁的小屋子里等着,“麻烦公子在这里略等等,老奴去回夫人。千万不要叫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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