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天堂那个方向去(9)



    我赶快说,“伟叔是说笑话吧。我不过是个出来打工找饭吃的,那能与您比呢?”我不只是这么说也真是这么想的。中国经济改革开放,南粤至少占尽了头二十年先机,当内地国营企业职工下岗失业发不出工资时,南粤人绝大多数(至少是百分之八十以上)已经富的流油了。千年以来国人见面最常用的那句问候话“吃饭没有?”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在南粤就消失了这样的见面问候,当地人见面代之的问候话已是“早升!一起饮茶。”如果还有人见面问候“吃饭没有?”便不再是客气的意思,已被认为是取笑他人。我在内地毛纺厂工作时(1990年),本厂业务人员从南粤出差回来就说起,南粤这边的“老板”见面就问他“吃饱饭没有?”来取笑他(南粤把广东以外的省份统统叫做“北方”,意思是“北方”还吃不饱饭)。

    内地与南粤在经济发展上的差距,让内地人在南粤人面前多少有些自卑,这样说或许不妥,但我真的就是这样。所以我不敢相信他说的真是他内心想的。伟叔听我说到“打工”二字,像要与我争辩似的,一句话顶过来,“我也是给老板打工的。厂里的人都是给老板打工的。”“不错!”他也是给老板打工的,但打工的能一样吗,我这个打工的能和他这个打工的比吗。

    伟叔看我不信他的话,就非要给我说个明白。他从香港老板办厂开始说到连年亏损再经他扭亏为盈并发展成规模详细地叙说的一遍,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他觉察自己说远了,这才收住。他喝了口茶,润润喉咙,问,“你对工资有什么想法?”他将话拉回我的事上来了。“初来咋到我也不懂这边的行情,再说我也从来没有和老板讨价还价的习惯,您就看着给吧?”我按着儿子的建议说,其实也是实情。“真没想?是不说吧!”“真的。您就看着给吧。”“哪我就说个数啦?”“您说吧。”

    伟叔并没有张口就说给我多少工资,他眼睛凝视着我久久地不说话。看样子,是我不懂这儿出牌规矩让他一下子也摸不到底。我被他盯的有些不自然,就补了一句,“您就看着给吧。”他将目光收回,右手朝上抬了起来,像是在下决心。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能给我一千五吗?”

    他的几个手指并拢,并不重地敲在桌边上,“笃”,“三千吧,你看怎么样?”“三千!噢,噢,这么多。”我几乎都要喊出声来。其实,我这时脸上表情却是木然地,口里连一个字的音也没有发出来。“怎么,嫌少?”伟叔语气有些不客气。我这才从内心的惊喜中清醒过来,“不少,不少。三千就三千吧。”我赶快回答。这高兴还来不及呢,还能嫌少。我是生怕这三千再被他收了回去。在内地打工这两年,辛苦折腾一年才不过三五千块钱收入,这儿一个月就给三千,到那儿找这好事去,就算是老板亲舅怕也摊不上。

    “税不扣你的,由工厂出,你净拿三千吧。”伟叔补充说。“谢谢,谢谢。”我不善说好听的话,只是重复说“谢谢”二字。“要先说明一点,虽然我和你儿子熟,但你还是要有三个月试用期。还有,先不安排你做事,就先熟悉熟悉吧。”伟叔再次补充说。

    “不安排事做,每个月拿工厂三千块钱?”我心里开始打鼓。“都说香港人工厂不养闲人,我每月在这儿拿三千元钱不做事,这算哪会事,只怕这三千元拿不久哟。”我在肚子里一个劲地这么琢磨着。“能不能现在就给我点事做?这么大工厂总是需要人做事的。”我提出要求。“也好,那你就在我这个办公室里帮我一下。”伟叔说。“在您办公室会不会太惹人注意?”我不无担心。什么情况也不知,哪敢插手他这个工厂“管代”处理的事呢。但又不好多说不是,只得顺从下来。

    接下来,伟叔又说了我吃饭与宿舍安排的事。“工厂分三个层级食堂,车间工人在大食堂用餐;车间主任和班长、写字楼主管和办事员约二百多人在管理食堂用餐;部门经理以上管理人员包括高级英语业务人员约二三十人,在楼上小食堂用餐。没有安排你的职务,你就跟着中间的那个食堂用餐。你不用缴伙食费,工厂出。”顿了顿,他接着说,“你年纪大了,住的上面放宽一点,就跟部门经理级的一块住吧。两个人一间房,卫生间有热水器,冲凉方便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