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弦易辙当老师(19)



    宿舍每层楼都留了一间给老师住。我住进了我带的两个班男生宿舍走廊南端最头上走廊左手边的给老师住那间宿舍。同样是四张铁架子上下铺双层床,四个下铺全部住了人,上铺左手靠窗有人睡,我选了右手靠窗的上铺。这个铺位有个好处,对着窗子躺在铺上就可以看到学校大门和教学楼前的院子里动静。这面窗子朝东,窗玻璃无遮无拦,早上阳光从窗子直射进房间里来,雪白的墙壁被照的亮晃晃的。虽然正值“春眠不觉晓”的春夏之交季节,但在这种强光下也是没可能想睡懒觉的。

    在这个房间里早上睡不成懒觉的最直接的原因还是不太说得出口,因这是走廊南头最后一间宿舍,隔壁往外一溜几间都是厕所(不能叫卫生间,因只供大小便用,不带洗浴功能),每天早上五点钟过后,就不断地有人上厕所,及到六点钟之后,几间厕所门外满了半赤裸的男生排队,一直要到七点半钟出大恭高峰期过了,才能消停下来,这时早自习时间也到了。在从早上五点到七点这两个钟头里,还要想能在住的这个房间睡着了怕是不太可能,除非几天几夜没合过眼。如果光是各种拖鞋发出的踢踏声也罢了,而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不停地传来如厕之人排便用力时发出动静特别大的“咚咚”的屁响,更加不可言状的折磨是用被单捂住脑袋也阻止不了钻进鼻子里新鲜粪便的臭气激起的阵阵恶心。至于排在门外学生不耐烦地大声地催促里面蹲得太久者的粗言秽语,和冲水马桶不时发出的“轰隆”响声,在此时都实在算不得什么了。所以,每天早上五点钟,我就赶快爬起来,逃出房间去。

    这间老师专用宿舍,其实除了我真实地在里面住以外,并没见有其他老师来住,几个下铺放了东西只是占着铺位,表示有人在这儿睡以外,而人实际是不来的。我住在这个房间还不是完全孤单的,与我对铺的那个上铺睡了个学生,这个学生就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小邵。他本是住在学生一起的,他嫌寝室的同学太吵闹,影响他看书。见老师住的这一间天天不见人来睡,反正空也是空着(门没上锁),他就自作主张住进来了。这样,每天晚自习后回到房间,就有与小邵聊天的机会了。小邵在教室里不多话,但回到房间与我还是很有话说的。

    我们两个上铺,面对面。他向我述说他家乡淮北农村的贫穷落后,说他爹和娘眼下就在穷困的农村受苦。此时(1999年)离三年自然灾害的1960年已经过去四十年了,极度的贫穷饥饿印象在我的脑海里已尘封多年了,但小邵同学述说眼下他的家乡农村生活情景,好像并不比四十年前我出生的鲁西北农材强到哪里去,差别只是不再会有饿死人的事发生,他们那里农村穷困与愚昧并没多大改变。

    小邵爹娘竭力供他的姐姐读完了初中时家中已经一贫如洗,再也无能力供她去县城读高中。万幸地是,这时国家改革开放了,没有书读的姐姐也不一定非得守在家里帮父母种那几亩薄地或是早早地找个人家打发(嫁)了,大他十岁的姐姐成了他们那村里最早到东南沿海打工的女孩子。

    她的姐姐在私人开的小服装厂做工。起初每月三四百元钱(1988年时也不算少),他的姐姐省吃俭用,寄钱回家供他上完了小学初中和高中,还有两年高中复读费用。他的姐姐对父母发下毒誓,一定要供她这个弟弟读成大学生。小邵说到辛苦打工挣钱供他读书的姐姐时是怀着深深的内疚的。他说他拼命的用功读书,可成绩总是徘徊在中游水平,结果连续两年都不能考上大学,而这时他的姐姐已经上三十岁了,为了兑现之前的诺言,在弟弟还没有成为家里的大学生之前,她就一直打工不结婚。

    两年参加高考都没有结果的小邵,对上大学完全失去了信心,他觉得不能再拖累姐姐,坚持不再复读,也去沿海姐姐打工的那儿去做工了。这时他才知道,姐姐一个月省出几百元寄回家供他读书是多么的不容易,姐姐几乎每天在电动缝纫机上埋头干十五六个钟头,一年到头是从没有休息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