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从今分两地 各自保平安 奴去也 莫牵连



    黄沙漠漠朔风吹,白发萧萧汉水湄,三十六宫秋色里,不知何处是蛾眉。(1)

    端月末,浩浩荡荡和亲队伍终于来到定州,秦风在定州城内设下酒宴歌舞款待来此的士卒们,周扈亦亲自为丽水公主引见秦风:“殿下,秦将军是定州营副将,专司斥候、用间,从前跟随家父作战,如今定州也由他与曲冯山曲将军主事,往后殿下在北辽王庭有什么话传回来,尽管找秦将军。”

    秦风为周广安一手提拔,亦跟随周阳多年,算是淮安周氏半个家臣,因而丽水公主破例见他一面,只对周扈所言很不赞同:“表兄错了,本宫到了北辽,从此便是北辽的人,是大齐的仇敌,如何本宫有话要传到仇敌这里来?见这一面都不应该。”

    周扈不知所措:“殿下?”

    秦风跪倒在地:“末将无能。”

    城头上有笛声悠悠,丽水公主听了片刻,转身离去:“周将军,何以行路匆匆?”随侍的女官连忙跟上,晃动的灯光一会便在定州墨一样的夜里找不见了。

    秦风劝道:“公主此言有理,万俟淏新建的影子卫何等厉害,日后少有来往,于公主、于我都是好事。”

    “我何尝不想走慢些,恨不能这路永走不完才好。”

    “昨日传来的消息,万俟淏已过风驿,快则今夜、慢则明日,也便是这两天的事了。”秦风拍拍他肩膀,“明日还要整军,万不可于北辽面前堕了我大齐威名。”

    万俟淏到的比秦风预料更早,他称帝后有一件事便是从鬼弓中分出影子卫,选出亲信专司斥候、用间一事,万俟车犁以“阴毒之法,非大漠英雄男儿当为”数次劝谏,皆被他一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轻轻带过,最后愤而出走,直到万俟淏动身前一刻才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

    “齐国为什么对我大辽动向了如指掌,就因为他们有太多细作隐藏在王庭里,我们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下。只有先效仿他们,有我们自己的耳目,才能摸清齐国的动向,抹杀他们。车犁,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忌讳什么?”

    “诚如陛下从前讲过的故事里,中原的大臣因为皇帝用象牙筷子而看出叹息亡国之兆,用了象箸,就会用玉杯,用了玉杯,就不能满足普通的饭食……长此以往,国必亡。”

    万俟车犁抱着那张天弓看他:“陛下,您是我所敬重的人,身体里流着天穆帝最纯正的血,您效仿齐国,大漠上所有的部族便都会效仿;今日效仿齐人设细作,明日便会效仿齐人设别的,长此以往,我们到底是算龙神的后裔,还是中原人?”

    东大营毗邻合山,万俟淏站在帐前朝南望去便能看见起伏的山峰,他在洛城长大,夜视比鬼弓还要好,自回到王庭,大约是喝了月湖水的缘故,到了夜里也渐渐看不清了。

    寻常士卒并不知他们这通争论,只知道明日齐国的公主便要被送过来做他们的大阏氏,个个围着火堆痛饮,嗓音嘹亮的当即高歌,余下的则以刀柄击地相和。

    “我的母亲出身东圣山下的部族,是大漠上最美的花朵,她嫁给父皇的前一夜,王庭也是这样灯火满城。”

    万俟车犁不动声色:“那位公主也是齐国最美的人。”

    “我只是可惜,母亲没有看到这一天。”

    万俟淏的母亲,从前的大阏氏在万俟成律称帝后依惯例成为新帝的侍妾,雌伏于杀夫仇人身下,最后不堪受辱,愤而自尽。

    与万俟淏不同,周扈一夜未睡,他在马面上拣个角落坐了,自两年前与北辽议和后,寝兵休士养马,定州城头也不像战时那样草木皆兵,几个步卒持戟木着眼来回巡视,见到他也不过略略颔首,并不多问什么。

    周扈坐了一夜,天边有些泛白才从上面下来,丽水公主早已梳洗毕,端坐在凤舆上,周扈对她拜了一拜:“殿下。”

    北辽大军已在城下列阵,一色的月湖马,上骑身着墨甲、背挂短弓、腰挎弯刀的骑兵,当中一人端坐马上,身披玄狐裘、手无寸铁,左右各有身着黑衣、两蒙着面巾的的侍从。

    “影子卫。”

    万俟淏看着周扈,朗声道:“一别数年,将军风采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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