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与卫昱洵争执一事仿佛这样被揭过去,冯朗大军就驻扎在宛州营,水营上下都忙着此事,卫昱洵更没功夫顾上他,只是每日透过离秋与周廷问些他的近况,隔一日请水营医师过来看一遍,却不曾亲自过来一趟。

    卫昀这次难得不曾低头,他虽在养伤,仍是秩六百石的骁骑将军,水营收到战报也无人瞒他,离秋每日去卫昱洵那里抄录战报再读给他与周廷听,两人对着一幅不知何时留下的破旧舆图推演,有时决不出胜负来便感慨,若是齐贵在这里便好了,千承在也好,总比他们两人有趣的多。

    十月末时从夷陵来了一封信,是师兄祝酽写的,说前几日倒春寒,师父大病一场未顾上看信,现下好些了由师父口述、他执笔回信,大意是师父听闻了官学之事很是欣慰,如在官学上有什么疑惑他尽可解答。

    再,已于沉水川打捞朝夫人尸骨,母子俱亡。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万望节哀。

    朝夫人已经死了啊,卫昀想起那个偏爱薜荔的女人不禁有些惋惜,他好歌赋多半是朝夫人缘故,夷陵第一才女啊……他走到灯旁,借着那簇火苗将信烧得干干净净。

    信上日期是四月初,千承道:“信原本是送去洛城的,因将军未说急着要便请驿站信使稍来,可惜还未送到我们便走了,又改送蓉城,等送到时我们又去了断山……”

    说到这他都忍不住笑起来:“总之将军到水营的消息传来后华阳王才想起还有封信未送过来,正好我二十八日到了蓉城,便命我过来给将军送信了。”

    他走路时能看出腿脚有些不便,但已不妨碍起居,比当初倒在地上宛若死人那副模样简直好上太多,卫昀狠狠捶他一拳:“下次看你还敢不敢那样拼命!”

    “将军待我那样好,总不能要我看着将军拼命。”

    卫昀拍拍他肩膀:“你来了便好。”

    泸州营两日前刚出兵五万攻打宛州城,战死数千士卒后便不了了之,卫昀与周廷看过战报后只说了一句:“舅舅若肯恕罪,我第一个去斩了卫崇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只凭他擅自弃城便是杀无赦的死罪!”

    周廷一脸震惊:“不是柳将军下令宛州营北撤?”

    “同是一营主官,他如何给卫崇志下令?宛州背靠千水,岭南无力围攻,更无力与柔然夹攻,他若有心便该坚守宛州,与泸州营隔江呼应,夹攻柔然。”

    不止他,连卫昱洵这个对水战一窍不通的也连夜给洛城去信与谢沉、蒋开一同请命罢免卫崇志。

    十一月初时岭南又遣兵五万进驻宛州营,俨然鸠占鹊巢,新调来的兵大多是阳江一带的,主将也换了大公子冯亮,周廷笑道:“冯晖果然会用人,知道我们一时半刻不会动宛州,故派了他最不会打仗的儿子过来。”

    卫昀却隐隐猜到将冯朗调离宛州必然与自己相关,毕竟当初冯朗若存心不让他回去只消据守宛州,将所有船只全部销毁,那他便真要被困死岭南了,后面在宛州营大牢耿守青放他一事现在想来也是疑点重重。

    杀我的路千万条,师兄你却偏要选最难的那条,是真不想与我同室操戈还是欲留我一命、借我之手除去冯亮?

    与周廷设想不同,冯亮上任次日卫昱洵便在水营升帐时请战:“岭南攻势重在官州、蓉城,宛州孤立在外,阳城援军也要一日后才能到,正是一举歼灭的好时机,欲解官州之围,宛州是重中之重!”

    蒋开斜睨他一眼:“将军也说阳城援军走水路一日便可到宛州城下,难不成将军能在一日之内攻下宛州?”

    “有泸州营在,吕纯到不了宛州!”

    “泸州营奉命防御柔然,凭什么替我们打阳城援军。”

    “陈将军十万大军还在柔然境内,泸州营奉命随时驰援,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但卫将军、卫崇志若不想死便只能辅攻宛州,不然,等洛城诏书下来,他只能死!”

    最后是谢沉定下攻打宛州之事,当天给卫崇志去信后夜里便收到回信,因卫昱洵不善水战,便一同留守水营,在后面征调船只、筹集粮草辎重,蒋开则被任为先锋,率军三万在此日夜里突袭宛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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