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卫昱洵听他说完,忽然问他:“疼么,这么些伤?”

    “不疼,看见哥哥为了我这么远跑来,便不疼了。”

    “这话你拿去哄阿婵,调令我已请谢将军已写好,你现下不便颠簸,明日先回蓉城,在舅舅那里养伤,等过几日与岭南打完了再一道回洛城。”

    “咳!”卫昀起身太猛,呛出口血来,有血沫呛进了喉咙里,他咳了许久也未咳出来,只觉浑身血都涌到头上,脸色涨红,卫昱洵给他递水被他一把推开,他拽着卫昱洵袖子喘息,“哥哥,咳,这是何意。”

    卫昱洵被他吓住,一面给他顺气一面扶着他缓缓躺下:“你伤还未好,先躺下,有话慢慢说。”

    他一把打开便宜哥哥的手:“你先说!”

    “刘权与扈不退都曾是荆威部将,水营蒋开我便不说了,我到之前,谢将军原本要命他去宛州劫营……邑城岳将军从前与荆威胞妹是姻亲。”

    便宜哥哥两句带过,卫昀却已听懂,南阳之乱已过去十五年,余威犹存,刘权与扈不退均是贰臣,汶阳蒋氏原本便与南阳荆氏过从甚密……难怪舅舅并未在升帐时命自己跟随刘权,当时那番话大约也只是为了安抚自己罢了。

    “兄长此前与我说过,秦将军与陈文正兵分两路驰援邑城,陈文正延误两日赶到时仍不见秦将军,这便是其中缘故?北辽二十万大军,即便岳恭不擅自出战也守不住邑城罢?难怪最终获罪的只一个岳恭,难怪……”

    卫昱洵见他脸色不善,恐他气极再咯血,不敢开口。

    卫昀却不肯轻饶他:“兄长调我回蓉城也是为此?”

    “你奉命平蓉城匪寇之乱,回蓉城也理所应当。”

    “只是这样?”

    “是。”

    他不开口卫昱洵自然也不敢开口,一时都默了下来,离秋端着药过来:“药熬好了,等将军醒了再喝还是……”他看见屋内对峙的二人连忙退出去:“这碗是给周将军的。”

    离秋已走远,卫昀轻声道:“是因为岭南?兄长疑心我与岭南勾结?怕我在这坏你大事?”

    “你太念旧情。”

    “我是不像兄长那样,说断就断。”

    “我与荆平涣同你与岭南是一回事?!”

    卫昱洵用力按住他肩膀将他按到榻上,拽过被子盖上:“有些话从前能说如今便不能说了。”

    “兄长,”卫昀躺在榻上看他,借着微弱灯光只能看见一个模糊影子,“看到我如今这副模样,兄长心中是否畅快许多,总之每回与兄长争执都是我的错。”

    “将我从夷陵接回来,看我分夺父母宠爱;岭南勾结北辽突袭定州,镇北将军战死,兄长也被迫守孝推迟婚事;如今还要为我千里迢迢跑到水营来。”

    卫昀按着胸口压住咳嗽:“兄长,该恨我罢。”

    卫昱洵默了片刻:“好好歇息,我叫医师过来为你换药。”

    离秋过了足一刻钟才进来,端着冒热气的药碗和伤药,看见地上那只碎了的碗还愣了一瞬,然后将他从榻上微微扶起来,药碗递到嘴边:“将军喝药。”

    看着卫昀将药全咽下后才给他换药,大约是给周廷上药上得顺手了,离秋比起在岭南时熟稔许多,卫昀抬手在他背上拍了一记,正拍在伤口上,痛得他险些跳起来:“将军?”

    “记得你这里有道伤的,看你动作又不像……你比千承差远了,他还知道给我端一碟蜜煎过来。”

    “药很苦?”

    “不苦。”

    离秋将布带一圈圈缠到他手臂上,见他神色比自己方进来时温和许多,垂下眼低声道:“恕小人僭越,您与平北将军……吵架了?”

    已经是平北将军了啊,看来他在定州立的功不小,这样年轻的平北将军他还是第一回听说,等从水营回去便能封侯了吧,柳将军第一回受封是一千六百户,也不知陛下给他的封地多大……

    他听见离秋还在一边替便宜哥哥说好话:“平北将军待您极好的,听千大哥说,回洛城当夜便请命来水营了,十三日便赶到这里来……”

    离秋滔滔不绝说了许多,简直要将平北将军事迹写作歌到处传唱,卫昀不得不打断他:“离秋,你有兄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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