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二章 农牧之治



    三柱线香,一声长诺。

    恭诺之后,偌大的帅帐中再无人能私语谈笑,除了少数几位墨者,所有人都深陷在惊喜莫名的情绪当中。

    三柱香前,他们惊叹于沙盘的精巧,感慨于墨门工匠手艺之绝伦,如李斯特之类,还想着是否出些金钱,让墨者为他制个咸阳的沙盘置于帐中,以此慰藉思乡之苦。

    但现在,添置了无数组件,便得益发精巧的沙盘反倒不能再吸引他们了。

    看着沙盘,他们仿佛能看到辽阔的草原机关横行,雄建巧机拔地而起!

    难怪李恪要铁了心留在荒僻的北境,就连将他视作圣人的雁门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因为同样的规划放在大秦的任何一郡,莫说五年,便是五十年也休想实现!

    一言以蔽之,利!

    中原之地,或者说有法之地,旧有的规矩早已编织成网,纵横之节点便是利益。

    利益之重,传统之便,妄动些许都要权衡利弊,但牵一发,必动全身。

    这个问题在河间郡全不存在。

    当年的库不齐是无法之地,草原上无一座城,无一亩地,所有的一切,名义上属于大秦,实际上属于各部。

    现在的河间郡,除了军人,便是战俘与土著。军令如山,军人无言,生杀由主,战俘无言,那些土著只有牛羊,稍有些话语权的都被李恪赶出郡去,成了中原不会种地的外来爵民,所以土著也无言。

    立言而成法,这就是李恪来此的目的么?

    在满帐敬奉的目光当中,李恪施施然坐回正席,双眼一闭,换作扶苏站起来。

    他的笑容远比李恪和煦,说出来的话,听在非墨的官员耳中,也更有秦廷与远在咸阳的始皇帝之意的韵味。

    “都把眼睛从沙盘中拔出来,河间的建设再佳也是墨家的功绩,便是总揽牧区建事的劫君,你问问自己,当真懂得么?”

    谁都没想到素以温玉著称,带着此等和煦之容的扶苏嘴里会蹦出如此辛辣的话语来。

    众人皆羞臊,被点了名的冯劫更是面色涨红,却又说不出一字反驳。

    幸好,扶苏仍是扶苏。

    “治乱安民,百业兴盛。牧民之要在于治,治为本,建为末,政为本,工为末,诸君切勿本末倒置,平白费了墨者五年的苦功。”

    敦敦之言,直入人心。闭着眼睛的李恪偷偷撇了个嘴,心说,倒是会蛊惑人心。

    扶苏从沙盘边拈起长杆,在堂中缓缓踱步。

    “河间之地,地广人稀,精牧废农,与中原之地不同,而从九原、云中二郡来看,秦律也不擅治理这等的郡县。故牧民之要在治,治民之要在新,推陈出新,不因循守旧,此河间之要事。”

    这句话有言毁法家,恶论秦法的嫌疑,若是由李恪来说,诸法吏首先就要表示反对,这是法家自尊的需要,由不得他们去想自己的本心是否同意。

    扶苏就不同了。

    他是大秦的皇子,二蒙的弟子,天生就有秦贵和法士的标签在身上,同样的话由他来说,就是就事论事,不必升华到学派相争的地步。

    所以无人异议。

    扶苏笑着看了李恪一眼:“治民之一,治牧。经此一乱,河间郡如今仍有自由身的牧人怕是连四十所都编不齐整,但夏原仍要按十二县来分。衍君、平君,详编民籍,力行分户,户满一所便编一所,编余四所便成新县。戍所相关各丞、尉、军侯、校尉,要在牙中备足补吏,足民成所,勿使牵延。”

    “唯!”

    一言落地,扶苏又起一言:“治民之二,治农。河间少农,索性暂时也无田可耕。农之由来,暂且来说一在鼓励士卒落户迁室,二,郡守已向咸阳求告,实边万户。有鉴于此,?君,优先建成塞上县并田渠城郭,先安置,再分迁。”

    史?无言领受,扶苏对他点了点头,继续说:“我与恪商议,河间农事多用机关,四季人力富余,所以在依秦律按里编民之余,驭民之法却要改。”

    “仿苦酒里之成法,合耕,众工,开里坊,建里肆,统筹民力,公私共盈。坊肆之事,奔君,由你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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