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二:杯茶载道,风雨如晦



    在如漩涡一般的黑夜,当一双冰冷的手被另一双手轻轻攥住,即便同样冰冷,你也许都会感受到来自全世界的温暖。但一个人的心脏也被人轻轻攥住,即便足够温暖,他能感受的,也许只会是来自全世界的寒意。

    元贞站在雨里一动不动,雨滴打在伞面的滴答声仿如擂鼓,每一次敲击,都像是一只巨拳毫不讲理地砸落下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被人轻轻地抚摸,那种微微的颤抖仿佛是在呵护一只熟透的蜜桃。

    “这就是你所谓的世道,你服气了吗?”

    傲慢。

    总有一天我要杀了她。元贞知道这个语气傲慢但十分漂亮的女人此刻就坐在他时常呆坐的黑檀椅子上,也许还在漫不经心地梳理她垂下的两髻修长的鬓发。

    雨滴从伞骨末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又摔碎在青石板上,打湿了他的黑布长靴,刚刚从杂货铺老头那边顺手牵来的铜杯在元贞的手指下变形呻吟。元贞觉得伞越来越沉了,伞面也似遮不住伞外的大雨,一些细小的水雾从缝隙飘了进来,染在他的头顶和眉毛上,仿佛一层细密的白霜。

    愤怒。

    元贞抖了抖眉毛,紧了紧握住伞柄的手,身周正在下坠的雨滴忽然全都静止不动,就那么静静地悬在那里。当元贞抬脚向屋檐下走去,突然,那些静止的雨滴一张一缩,最后变成一条条晶莹剔透的龙形白线随元贞而动。

    一步,地面沉积的雨水在鞋子周围溅射开来,仿佛盛开在青石上的一朵玲珑剔透的莲花。

    两步,脚下的雨水瞬间被挤开,来不及散逸的雨水就被压缩成了一片水晶,鞋底在青石上发出“呲”地一声轻响,隐隐有水晶破碎摩擦的声音响起。

    三步,周遭地面流淌的雨水都被吸附于脚底。元贞将紧紧握住铜樽的手负在身后,抬脚就往屋里踹去,只一闪身,鞋底就到了屋内女人的面前。雨水被压缩在脚底仿佛一面完美无瑕的镜子,动作轻柔得如同闺中密友体贴地送到她面前,折射出她国色天香的容颜和眼底微闪的一丝慌乱。

    一道白色身影轻飘飘地只是一转,就避开了近在咫尺的鞋底。元贞一脚跺在地上,轰地一声,屋内的家居什物猛地跳了起来,而那张黑檀椅子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元贞身后仿若大河奔涌轰轰作响,空气夹杂着潮湿和冰冷,艰难地挤进那被撞开的大洞,还未撞上他的后背就仿佛遇见天敌般一哄而散,吹得前面的白衣猎猎作响。

    惊惧。

    女人拍了拍胸口,“姐夫,人家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姐姐在时你可不会这么欺负我!”

    元贞一震衣袍,驱散身旁纠结如龙的白色雾气,面无表情地收好雨伞,指了指墙上那个破洞。白袍女子气鼓鼓地跺了跺脚,“你自己拆的,干嘛要人家来修?”话虽如此,她还是动手收拾起屋内乱成一地的碎木来,只是才动了动手指,就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哎哟,这些砖头瓦块把人家的手指都划破啦!你,把这些抖收拾干净。真是没用,要不是你,我哪里能受这种气?”元贞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轻轻吹了吹,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对那个从墙角抖抖索索走出来的身影看也没看一眼。

    “姐夫,我泡的茶还好喝吧?你慢慢喝,我去给你找修房子的木板。千万别喝太快啊。嘿嘿。”

    “我不是你姐夫,她也不是你姐姐。”

    回应他的只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和踩着水洼远去的清脆的脚步声。

    沉默。

    这沉默仿佛是凝固的黑铁铸成的锁链,绞在吴戍的脖子上让他感觉窒息。他的颤抖一半是恐惧,一半是愤怒。恐惧是因为他根本没想到,元贞不仅仅是个商人,更是个高手,若杀他,直如割草。而愤怒,是因为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牺牲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不惜磕头下跪求来的这个女人,本以为能够讨回公道,即使不能拿回宝珠,至少也能收到合理的补偿,但想不到这个女人居然与元贞有旧,真是该死!这个世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凭什么自己这样的人就该受压榨?凭什么灾祸都要在我的身上发生?家族被屠灭,财产被瓜分,众叛亲离!白天的那颗宝石是最宝贵,也是最后的财产,现在看起来根本没有讨回公道的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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