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旅途中的分离相遇

    哪怕已经迎来天明，黑海上空的夜云带来的浓厚压迫感仍旧不曾退去，反而因为明暗的对比更加强烈，而显得愈发沉重。

    离别的情绪沉淀了一夜，没有丝毫消退。然而，众人的心志却在某种意义上，都变得更加坚定，包括方亦也是如此。

    收拾妥当之际，方亦捕捉到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没有感到太意外。

    卢老看向恋恋不舍的学生，目光逐一在他们面上停顿，对每一个都进行了最后的劝勉。

    最后，他对王老说道：“鸿路，你带他们先行一步吧，老夫在这再看顾你们几眼。”

    王老有些意外，这种行径似乎于礼不合，莫非这老友人之将死，不拘泥于此？还是说另有隐情……很快，他眼神中带着些顿悟落在了方亦身上，似乎有所猜测，但最后还是只点点头、没有多问，干脆地转身、领头离开。

    几名少年最后齐齐行了一礼，转身跟随王老而去，渐行渐远。

    昨夜众人对于各自的行程去向，已经有过交流。

    王老他们将会朝潦国方向继续游历前行，而后在妖魔潮抵达之前，经由潦阜关入境重回天方之域。最终抵达潦的并州，拜访观摩当地州学之后，再返程回齐。

    留在原地的两人静立看着远处……那几个人影慢慢地登上小丘，又沉了下去，即将隐没在天地的交汇之处。

    就在此时，远远地忽然传来王老的声音，正清晰念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而后是少年们齐声诵念：“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恍若回音，循环反复，不知其所起，亦不知其所终。

    许久之后，莫名感触的方亦吐了一口气，开口问道：“老先生，是有话要问我？”

    卢老轻叹一声，依旧目视前方，口中说道：“不知是否真有天意，老夫第一眼见你，便想起了当年所见的奇景……随后越是观察于你，脑海中对那时所见的字符变化，越是回顾清晰。最后竟然想起了，一幕老夫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遗忘了的情景……”

    方亦挑了挑眉毛，对卢老所说的也有些意外，但随后就意识到了什么……

    “老夫当时在那字符变化出的无数面孔中，曾看到过……你！”卢老艰难地说道。

    果然是这样，方亦醒悟过来。

    难怪明明昨天之前完全没有交集，老人却对他表现出那么古怪的态度，而“蚀之钥”怎么也推断不出合理的原因……

    不过，事实上，并非是老人真的在字符变化的无数面孔中见过方亦。而是当他同时见过两者之后，脑海中的“未成形混沌印象”，会更倾向于呈现“蚀客方亦”的模样。

    这种现象说起来并不奇怪，混沌的法则之中映照着无穷之物，而蚀客是其中最为独特清晰的一种异样数据流。不对，应该说特殊并非源自“蚀客本身”，而是来自“蚀之钥”，但是会通过具体的“蚀客”形态表现出来。

    “独特清晰的蚀客数据”和“无法描述的混沌影像”关联起来的时候，就造成了老人的记忆欺骗。但是，方亦和老人念念不忘的那个景象有关系，这个倒是确实的。

    方亦挠了挠头，有些无奈苦恼，这事情可不好解释，是不是应该装傻蒙混过去？

    卢老依旧目不斜视，继续说道：“老夫不准备问为什么，不过想知道一件事……”

    “哦？是什么事？”方亦对老人的毫不纠缠略微有些意外。

    短暂的沉默之后，眼中满是挣扎的卢老终于开口，问道：“我们是否……离天道地理，越来越远了？”

    方亦一愣，深呼吸之后，肃然回道：“没有！靠的越近，才会觉得越远。”

    老人身形微微一颤，良久才哽咽说道：“多谢。”

    “不用客气，只是一时快慢而已。”方亦恭谨回答。

    “相遇甚幸，就此别过……珍重。”老人收拾衣袍，转身而去。

    “珍重。”方亦也迈开步伐。

    两个人影背道而驰，分别往边关、域外方向，自始至终没有对望一眼。

    漫漫长路，只要起步，必将到达终点。

    不同世界的探寻者，也都会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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