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如雨



    我以为沈安然这厢又要带我去大慈恩寺,却不料他牵着我,连院子都没出,走了几步便停下了。

    他松开我的手,去取石案上的木匣子。

    我握了握手心的那份温热,沈安然转身递给我了一样东西。

    庭院寂寂,树影婆娑,月门前挂着两个大红灯笼,我借着暖黄的灯光看去,发现那东西竟然是个竹筒,但放在手中却比一般的竹筒更沉,里面似乎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我放在手里掂了掂,有些诧异:“这是何物?”

    他的声音在夜风里轻轻荡着:“你猜猜看。”

    我轻轻摇了两下,又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呛鼻的硫磺味儿突然窜进了鼻腔,我慌忙捏住鼻子嫌弃地将它拿到一边:“反正不是吃的!”

    突然我灵光一闪,朝沈安然望去:“用竹筒装的硫磺?该不会是炮竹吧!”

    沈安然笑盈盈地看着我:“不错。”

    我一下子急了,这会儿夜深人静的,若是在府邸放炮竹,明日早朝还不得被那帮笔杆子喷死!

    大周近来国泰民安,官员们正愁奏折没东西写,我总不能瞎了眼往他们的笔尖上撞吧。

    回想起炮竹震耳欲聋的声响,我不禁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试探道:“咳咳,公子该不会是想放炮竹吧……”

    沈安然笑容真诚:“正是。”

    想不到平日沉静自若的沈安然竟然会想在大晚上放炮竹!与其说是童心未泯,不如说是匪夷所思!

    我突然慌了神,连忙把那炮竹丢进他怀里,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哪有人三更半夜放炮竹的?太吵闹了!”

    沈安然走近一步,低眉望我,眼里藏着笑意:“王爷怕吵,可以将耳朵捂上。”

    有道理。

    我下意识去捂耳朵,却发现自己只是在掩耳盗铃,跺了跺脚,气急败坏道:“本王只能捂住一双耳朵,胜业坊住着那么皇亲国戚,他们的耳朵怎么消受?”

    沈安然却笑了:“王爷放心,我这个炮竹不仅不响,而且还会飞。”

    我一愣,会飞的炮竹?难道是将炮竹升到空中再爆炸?若真是这样,天离得那么远,那么高,炮竹声再响,巡夜的武侯也查不出是哪家哪户放的,简直是完美犯罪。

    我心里忽然痒痒的,很想见识一下沈安然口中“会飞的炮竹”是个什么样子。

    只见沈安然蹲下,将竹筒竖着放置在庭院的空地上,再取出灯笼的烛芯将底部的药线引燃。

    我本也半蹲在一旁瞧着,想看看是个什么名堂,还没瞅个仔细,便被沈安然拉着往后退了好几步,他立在我身后,我的后背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脯,他的手轻轻覆在我的耳边,就在我错愣之际,地上的那个小炮竹像胀了气似的,纤细的身板越鼓越大,待到极限时,一条金光如飞龙般从竹筒中窜出,直飞升天,将幽暗的夜空照亮,它的气势太猛,发出一阵宛如龙啸的悠长低鸣,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它在庭院的当空绽放出绚丽的花朵,就连夜空中的皓月都为之失色,明艳的火光如花雨般落下,化作一道道流星,眼前的一幕幕如梦境一般,令人眼花缭乱。

    竟然是烟花。

    父皇重病痊愈后,不只为何缘故,命人焚毁了宫里所有的烟花,并颁布禁令,而这中喷射式的爆竹是御用匠人的手艺,父皇重金遣散了这些匠人后,我以为永乐城再也不会看见如此绚烂夺目的烟花了。

    我一时看傻了眼,喃喃自语:“是烟花……”

    沈安然将手从我耳边拿开,从后面环住了我的腰,下巴抵着我的发顶低声问:“喜欢吗?”

    我望着逐渐消逝的烟花出神:“我以前……最喜欢放烟花了。”

    他听罢,声音一泓清泉荡着暖春的柔波:“那便好。”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他:“永乐城早就没有烟花了,莫非这是你亲手制作的?”

    沈安然望着我,淡然浅笑道:“材料有点难找,但制作工艺却不复杂。”

    我反复琢磨这句话,若有所思。

    怪不得他离开御史台后,到黄昏才回府,原来是去准备烟花了。

    我将头抬起,望着那双怎么看也看不厌的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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