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六十七



    太极宫,立政殿。

    一大早,媚娘便被殿外的阵阵喧嚣给吵醒了的。

    她起身回头,看实了榻边无人之后,这才稍放了些心头火,转头叫明和:“何事?”

    明和正抱了拂尘立在殿门口望着外头,远远听闻纱幔之中媚娘叫他,便小步跑来,先端肃一礼,然后对着纱幔之中看不清人影的媚娘道:“娘娘恕罪!却是叫那些贱侍们吵着娘娘了!”

    媚娘闻言便一皱眉,忆及近日来宫中情形,便淡淡道:“又是她们?”

    明和点头,轻道:“一大早儿的便说无车无马不好归府……也是笑话,这宫里宫外,哪里听过五品以下的内职可得车马归府的。”

    媚娘却摇头,淡淡道:“她们要的却不是车马……”

    言及此,叹了口气,她起身,明和急忙上前侍奉着她浅挽丝髻,轻披晨褛,然后走出殿下,立在立政殿前。

    当一身红底金绣凤纹晨褛的媚娘出现时,尚未扬声,整个立政殿前广庭便静了下来。

    很快,一阵高高低低,起伏不平的参礼声响起。

    媚娘没有宣起,只是转头问一边儿急步上前来的瑞安,声音平静不起波澜:“你在这太极宫中,多少年了?”

    瑞安一怔,看了眼媚娘平淡无纹的面孔,想了想,点头轻道:“回禀娘娘,瑞安服侍宫中,已是二十四载。”

    媚娘问:“太极宫中,你前前后后都在哪一殿下服侍过谁?”

    “回禀娘娘,瑞安先侍立政殿先后文德娘娘身侧今上,再侍甘露殿下先帝身侧今上,后入延嘉殿侍先后侍童女元夫人身侧,再侍延嘉殿先帝太妃……身侧,后侍归今上身侧,再侍娘娘身侧。”瑞安回忆着答。

    媚娘点头:“你所侍者,最低的也是正二品的先帝太妃徐氏罢?”

    “蒙先帝恩赐,尽得贵人调养。”

    “你现在又是什么品阶?”

    “蒙今上恩赐,得受正三品内侍监之禄阶,得赐正三品内侍监之服印。”

    “那这殿下立着的,可有比你入宫及久,侍君奉主比你长,禄阶服印比你高的?”

    “这……”瑞安似有所悟地看了眼庭中那些都支楞了耳朵听媚娘说话,此时已然低头看着地面不出一点儿声音的女人们,声音微微地提高了些许:“不曾有。”

    媚娘淡瞄他一眼:“既不曾有,你为何还要在这里与她们纠缠不休?”

    瑞安张口,半晌不能言,只看着媚娘拂袖而去后,叉手三拜,转身,立直了身子,看着殿下:“我大唐礼法,正五品下内职出宫,一律不得乘车载马……这太极宫里,也不是诸位府上。立政殿乃中宫所居,该如何行事,诸位也不必咱家多言了罢?”

    ……片刻之后,就好像被一阵狂风卷走了似地,广庭之上干干净净,再无一人一物。

    怔怔地立在原地的瑞安看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看向那深深的殿门之内,心中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纠结在胸口,许久不下。

    似乎……不一样了。

    半个时辰之后。

    终究还是睡不下的媚娘起身,一边由着近侍替自己洗漱妆发,一边儿随口问着李治何时下朝,得到消息说李治怕她心急,早早儿交代辰时便归,来用内药,这才放下心。

    “娘娘,仍着赤金朱凤罗裙?”瑞安小心地问着她。

    媚娘转眼看他:“你也学会了……不过穿件衣裳挑个颜色而已,倒让你们知道如何窥我心思。”

    瑞安含笑,伸手去取了赤金朱凤罗裙,却笑道:“这却是主上调教得当。”

    媚娘忍不住笑出声音:“你们就编排他罢!等他回来我倒要问一问了。”

    “瑞安师傅没说错,这衣色知心的法子,还真是主上教的呢。”明和在一边儿也笑着点头。

    媚娘摇头,也不再多说:她知道自己的弱点,但也不介意。人的弱点若利用得当,便成了长法,所以无需介意。

    衣妆得当,媚娘才叫进早茶清内,然后又问道:“弘儿的腿上可还好?”

    “娘娘安心,当时元舅公便着人换了小殿下所跪着的软垫,加之间隔也叫他起来进香祭灵,以求图个活动……所以其实膝上只是肿了一些儿血瘀青点,其实一切安好,只是这两日不得跑跳,殿下难免心郁。”瑞安含笑点头,又道:“说起来殿下也真是个听教的孩子。当年便是主上,也没有这般听教的……受了那般大的伤,明有先后娘娘严令不得下床走动,他不还是偷偷自己起身,东跑西跳的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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