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后路-第2/3页





    “马三爷,从前这巡夜不是五城兵马司的事儿吗?咋就轮到咱锦衣卫身上了?”

    路过菜市口那条幽暗街巷,年轻锦衣卫哈着热气问马三。

    马三真名是什么已经没人记得清了,鼠疫泛滥,跟他一拨儿的番子都死绝了,他是崇祯三年来的东厂,人称马三爷,三爷年轻时在河南少林寺做挑水僧,后被逐出山门,在口外做了十几年镖师,一次给晋商送货中途遇上了鞑子,装死捡回了命,丢了货也不好交差,只好揣着十几锭银子,避开狼群,连走了三天,到京城捐了个番子。

    和他巡夜的年轻锦衣卫名叫燕啸军,本是洛阳乡下人,家中排行老六,燕家有百十亩田地,算是不入流的地主,平日与邻为善。李自成攻打洛阳,流贼将燕家全家灭口,抢个精光,十五岁的燕啸军九死一生逃了出来。

    “离巷子远点!”马三揪过燕啸军,怒气冲冲,不由分说就是两耳光扇在他脸上,打得燕啸军身体踉跄。

    “你他妈找死啊!当心被人闷棍打翻拽去当菜人!”

    三爷说罢,握紧绣春刀,身体前倾,口中微微喘气,眼神中露出嗜血表情。

    数息过后,巷子里传来衣服摩擦窸窣声,隐约还有女人哭泣声。

    “三爷!”

    燕啸军拔出绣春刀,却被马三拽住。

    巷子里响起火折子燃烧声,一明一暗之间,两个满脸凶残的壮汉绑着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举起手中弓弩。

    那女孩嘴里塞在条麻布,身体扭动,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点子!不要命了敢打锦衣卫的主意!原来是天杀的鞑子!”

    马三虎步上前,与此同时,三眼铳刺耳轰鸣声响起。

    内阁首辅陈演官邸,灯火通明。

    陈演从容淡定的撸着稀疏胡须,他的宾客们一边看戏,一边言笑自若。

    今日是陈演五十大寿,在古代,五十岁是个很重要的节点,以五十岁为分界线,决定了你以后的岁月是否知天命。

    内阁首辅显然是属于知天命的那种,否则也坐不到这个位置,而且还坐得如鱼得水。院子里搭了个戏台,戏台颇为华丽,搭建戏台的木材都是从缅甸运回来的上好良木,价格不菲。为首辅祝寿的戏班更不同凡响。

    戏台上是赫赫有名的周家班。

    周家班,顾名思义是一个由姓周的组建而是成的戏班子。

    这个姓周的人名叫周奎。

    周奎是当今皇后的亲爹,是崇祯皇帝的丈人,是大明王朝的国丈。

    传言说周奎在发迹之前名叫周逑,取这个名字可见他有心模仿宋徽宗时代的高俅高太尉,可惜天不随愿,周逑在女人成为信王妃之前,只是个街头算命的。

    然而风云际会,短短几年,周奎就成了京师地区最有钱的人。

    周家班都是清一色苏杭女子,苏杭女子不仅长得水灵可人,唱腔更是一绝。

    陈演虽然鄙视周奎卑微出身,却从心底里佩服国丈爷捞钱的手段,据说国丈爷插手京城盐业,生意做的很大。

    周家班今晚为陈阁老和他的客人们演唱的是昆曲牡丹亭。

    戏台上杜十娘身着华服情真意切唱白,哭诉着郎君对自己的背叛,吴越侬语听的众人如痴如醉,被戏中婊·子杜十娘对嫖客的一往情深所打动。

    此时此刻,陈府的高院大宅外石狮子旁躺着两具衣衫褴褛的尸体,面目狰狞望向陈府,嘴唇微张,寒风灌进尸体中,发出阵阵古怪的声音,仿佛在愤怒咒骂这地狱般的人间。

    淡淡的酒肉香味越过高墙来到尸体身前,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高墙内,宾客看完牡丹亭,意犹未尽,陈演斥退下人,围坐在他身边的就剩下几位心腹文官。

    “周家班真是名不虚传,怪不得好几次问周大人要,他都不给,”

    ”陈阁老,难得有如此雅兴,请大伙儿来这里听昆曲。”

    文官们你一言我一语聊的不亦乐乎,似乎还沉浸在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戏剧情节中。

    唯有陈演阴沉着脸坐在主座位置上,酒过三巡,放下象牙筷箸,用龙井漱了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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