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戏比天大

    “最近和妈咪在一起，开不开心啊？”

    固定着的机位中，周仁发饰演的阿郎手捧着一碗饭，一遍慢慢咀嚼，一遍低声询问着儿子波仔。

    李尚嘴唇微抿，含着下巴点了点头：“开心。”

    周仁发的视线一直盯在儿子身上，欲言又止很是纠结，犹豫了半晌才低垂眼帘，夹菜道：“波记，你长大了，识得自己照顾自己了……我想送你去同妈咪住。”

    小小的李尚闻声颜色一变，瞪大了双眼看向自己老豆，嘴巴也惊讶地张开，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

    知道自己这么一说，是一定会伤害到波仔幼小的心灵，但是无论是对孩子母亲波波的承诺，还是作为一个父亲希望儿子好的信念，都迫得周仁发，艰难地说服着李尚道：“外面同你一般大的孩子，头脑都好醒目的，又识得玩游戏机，又识得打电脑，难道要一辈子跟着我在地盘（工地）吗？”

    “我又没有说过要一辈子做地盘工人！”李尚不服气地顶嘴道，嗓音有些变了声的尖细。

    虽然平时一向嘻嘻哈哈，但此刻当然不愿意波仔不识趣地驳嘴，周仁发瞅了他一眼，高喊道：“我就是不像你学我，才叫你跟你妈咪住啊！”

    做父亲的良苦用心，波仔暂时是无法知晓的。或许是知晓了也无法理解。他只是愈发用高喊怒吼，来掩饰自己心中不愿与父亲分离的恐慌：“那你可以叫妈咪搬来同我们一起住啊！”

    周仁发狠狠甩着筷子，用力地打向李尚指着自己的小手：“你以为我不想吗？是你妈咪不愿意的嘛！”

    杜奇峰眼睛一亮，压低了声音吩咐摄像组：“机位推进，对准波仔的脸！灯光再强一点！”

    这里就是最重要的转折点，阿郎激愤之下打了波仔，波仔伤心哭泣，父子二人彼此不理解的矛盾彻底爆发。

    李尚却是没有留意戏外的种种，专注地继续着自己的表演。他锲而不舍，偏执地又一次指着周仁发骂道：“你对不起妈咪！我没有！你不可以把我当做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我要住在这儿！我不想做油瓶仔！”

    周仁发勃然大怒，径直把碗筷一摔，连脸颊上沾满的饭粒都不管不顾了，双眼中喷射着熊熊燃烧的怒火：“你讲什么？！”

    李尚还要重复自己说出的台词：“我要住在这儿！我不要做——”

    周仁发已经狠狠一个巴掌甩了过来，真真切切地搭打在了他稚嫩的脸蛋上！

    “呀！”不说正和李名扬抱肩旁观的艾嘉，细小地发出一声即使反应过来后压抑住的惊呼，哪怕是监视器前眼睛都不敢眨动，时刻紧盯着画面的杜奇峰，一时之间也是骇得攥紧了拳头。他还以为是周仁发失误了呢。

    李尚才要继续，张开嘴巴却不知道说什么，两三秒的时间呆愣在了那里。直到看着周仁发的眼中闪过一丝懊丧，关切地上前询问：“：尚仔有没有事?“

    听着忽远忽近的声音，他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上了火辣辣的脸颊：真疼啊……

    “发仔你！”总算是反应过来的杜奇峰，都来不及喊停就急匆匆冲进了镜头里，指着自己老友怒喊：“你做乜啊？！演不好戏冲着孩子发火？”

    “怎么样尚仔，有没有事？需不需要去医院？”骂完了周仁发，他赶紧看向脸色还一片迷茫的李尚，心疼地问道。

    艾嘉和李名扬也一同冲了过来，四五个人包围着李尚，一时之间你问你的，我说我的，乱做一团。

    看了看被挤到一边的周仁发，李尚赶紧向杜奇峰求情：“导演，不怪发叔，是我请他真打的，以为这样可以让我哭出来。”

    结果当然没有，李尚这个皮货从小挨打惯了，哪里会这么轻易被打哭？倒是白白挨了一记耳光。

    “你——”被他这话说得一愣神，杜奇峰满脸的怒色，堵在心头也发不出来了，只能转而苦笑道：“你们两个，好歹提前跟我说一声嘛。”

    “还不是怕你不同意？”周仁发撇了撇嘴，嘀咕着道。

    “废话，再怎么卡戏，也不能这样那自己身体当儿戏吧，打的不是你的脸！”艾嘉真不愧是女中豪杰，根本不给周仁发留面子，冲着他就是破口大骂，小心翼翼地伸出纤细的手指，想要触碰李尚肿起来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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