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独夫朱元璋



儿子说的诚恳,老爹心中极是熨帖,朱元璋扯了扯嘴角,稍微沉吟片刻瞄一眼药碗道:“这药还是不吃了,头疼是小时候落下的毛病,心情舒缓些自然就好了。此病并非药石之医,再说是药三分毒,拿走吧。”

朱标最明白父皇说一不二的性子,放下药碗温言劝道:“爹啊,您说的比谁都明白,却总是压不住火气,您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大明之大东、南临海,西、北远在七八千里之外;大明官民之多浩如烟海,可说是亿兆黎庶。如此浩大的大明总是免不了有几处旱涝,多几个贪官污吏。您以平常心处之就好,何必动怒伤神?不是儿子跟你唠叨,您呀,太过嫉恶如仇,这样对您身子真的不好。”

朱元璋忽然瞪圆一双眼睛,吓了朱标一跳。

“你放屁!什么叫多几个贪官污吏要平常心?”

见父皇不悦,朱标丝毫不敢还嘴。不过他有自己的招数,作出倾听状索性坐在床下脚踏上,抬眸笑吟吟看着朱元璋。

孝顺、孝顺,首先做到的是顺。不可顶撞父母,这一点朱标做的极好,是弟弟们远远不及的。

朱标无比恭顺,使得朱元璋后面的语气逐渐低了下来。

“儿子……你爹我幼年时,家中上午片瓦、下无寸土,且辗转搬家不得安生。若不是得你姑姑助力,别说上几年私塾,便是饿死亦未可知。你祖父祖母还有你大伯被一场瘟疫夺了性命,想求一块坟地皆不可得。最后还是邻居刘家好心给了一块坟地,卷了席子抬到土坡下没等下葬,一场大雨倾盆,山上泥沙滚滚而下一下子全埋了……”

朱元璋说到此处眼中莹莹烁烁,显然是追忆动了情。

“你说这天下清苦人是得罪了上苍么?为何要受这般苦楚?儿子……你爹我当初便立下宏愿,有朝一日我当了官,便要杀尽贪官污吏、富霸豪强,将土地与房屋发放给流离失所的穷苦人。如今爹掌控天下,便是要实践宏愿。贪污六十两银子以上的贪官要杀,为霸一方的富户也要杀!朕要杀他个人头滚滚,杀光奸佞小人与为富不仁者。让穷苦百姓都能吃得饱、穿得暖,开创一个清明盛世,为朱家子孙后代留下铁桶一般的万里江山!”

朱元璋越说越激动,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身体两侧的拳头也攥的紧紧的,手背青筋暴起。

“儿子,你去,将最上面的奏章拿过来。”

“是,儿子这就去取。”

朱标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去西侧的书案上,一摞子奏章捡着最顶的取了,回来双手奉上。

“打开,你自己看。”

朱标闻言一愣,接着收回双手,打开奏章细看。上面陈情江西有一强梁,与当地官府勾结欺行霸市、强买强卖,积累巨量财富,被当地百姓告至御史台。那强梁富户听到风声慌忙逃窜,前后竟有一百三十余人参与窝藏或协助其逃跑。

朱标眉头紧锁,越看越生气,合了奏章抬眸看向父皇。

朱元璋沉声道:“儿子,这样欺压百姓的王八蛋不砍了他狗头,如何对得起穷苦百姓?”

“杀!恶徒不杀,留着只会祸害人!”

朱标言语斩钉截铁,目光炯炯看向父皇。

“不但杀了他,保护他的,为他窝藏、协助他逃跑的一百三十人也要杀!这世间缺少的是君子,小人半个也是多余!”

朱元璋眉梢倒立,话语间寒气森森,犹如一把寒光利刃已然抵在强梁富人胸口。

“爹——”

朱标心中一寒,

想劝解却没敢说出口。

大明有律法,可朱元璋一向喜欢随时加码,法外施刑。

按大明律,那一百三十人顶多是流配几千里,但父皇一句话便砍了一百三十颗人头。朱标明白自己拦不住父皇,心中不免忧戚。如此法外施刑,岂不让天下人诟病?

朱元璋一忽儿坐起身,朱标忙找靴子给父皇穿上,一边说道:“爹,您慢点起身为好”。

“无妨,朕似乎好了!”

朱元璋下了床,双臂曲起端着玉带,大踏步走向大殿门,最终在大门外石阶上停住脚步。

朝堂上众臣皆熟悉皇帝这个姿势,一见他双手端着玉带,必是心情不佳,皆心下惴惴不安,生怕倒霉的是自己。若是皇帝双手自然垂下,众臣皆舒了一口气,庆幸暂时安全。

乾清宫门外,便是他苦心孤诣经营多年,不断开疆拓土的万里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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