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诀别六十四



    看着这样的李恪,媚娘总算也是舒了一口气,徐徐道:

    “殿下,不知殿下眼下,可愿听本宫说一句话?”

    李恪沉默,尔后轻轻一笑:

    “莫非武昭仪以为,一句话便可说得本王回念?”

    “是或不是,听过才知。”

    媚娘淡淡道:

    “正如此事成或不成,本宫也只有试过才知一样。”

    李恪看着她,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亮光,又轻轻道:

    “武昭仪既然有这样的心思,本王自当洗耳恭听。”

    媚娘点了点头,淡淡道:

    “殿下如今最难的,不是元舅公那一关,亦非治郎那一道……

    殿下最难的,却是过不得自己这一关。

    所以,本宫要说与殿下听的,或者说要问殿下的,只有一句话:

    殿下……

    您当真以为,凡事若不能当下立成之,则便只有绝路一条了么?”

    李恪看着媚娘的目光,几乎像在看怪物一般。

    许久,他才不可思议地问道:

    “武昭仪这样的话儿……

    难不成是在鼓动着本王继续活下去,继续抱着争帝位的心思……

    活下去?”

    媚娘淡淡一笑:

    “是。”

    李恪像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看着媚娘,半晌才突道:

    “这样的话儿,你可曾叫主上听过?”

    媚娘淡然一笑:

    “什么叫治郎听过没有呢?

    这本就是他自己的金口玉言,本宫也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李恪瞪大了眼,看着媚娘。

    她缓缓点头:

    “治郎就是这般说的。

    他早就曾经对本宫说过,他一直都明白,无论是吴王殿下,还是濮王殿下……

    或者是这皇室中的任何一位皇叔皇伯皇子皇孙……

    只要你们活着一日,便断然不会失了想要争位的心。

    千古以来,唯至尊之位,诱惑非常人可抵挡得了。

    所以……

    治郎从来不曾,也不会天真到以为,这宫中当真还有哪一个人,竟能够视这天下第一人的宝位如无物的。”

    李恪沉默,良久才轻轻道:

    “可是当初的主上……”

    “是呀……

    当初的治郎,的确只是想做一个逍遥王。

    他也的确是这般想的。

    可是殿下,您不要忘记,治郎当时,究竟只有那般年岁,而且后来,当他发现没有权位,便许多事情都不能如他所愿时……

    他比你们任何一人,都更要用心地去争取此位。

    所以,才会有他后来的成功,今日的主上,不是么?”

    李恪沉默,良久才轻轻道:

    “你是想告诉本王……

    主上知晓我们这些人的心思,所以也能理解,并且宽容我们么?

    因此……

    他才要如此费心费力地保下我们么?”

    媚娘自信一笑:

    “他是能宽容,也的确可理解。

    但是……

    治郎却不是那等伪善之人,更不愿用保护你们的手段,来证明自己比你们这些亲兄弟高明几分……

    其实,治郎拼力保全诸王的心思,一来是因为他自幼在这宫中生长,无论如何,无论何因,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待他好。

    他也是真心不愿看着这宫中的每一个待他好过的长辈,兄弟,如此一步步走向末路。

    二来么……

    却是因为他身为君主,更明白一个道理……”

    媚娘轻轻道:

    “正如先帝所言,身边不可缺失了魏征这面良镜一般……

    于治郎而言,无论是你,是濮王殿下,是荆王殿下,还是韩王殿下,甚至是高阳公主……

    你们于他,都是一面又一面宝贵得不能再宝贵的镜子。

    身居最高位者,必然也是最孤独的人。

    能够听到的真实消息,真实人心,也实在是少之又少。

    所以有你们的存在,才更能方便治郎了解真实人心,才更能帮助他纠正自己所做下的每一桩每一件可能出错的事。

    唯有如此,才能保得他在这帝位之上,坐得更长久,更安稳。

    时时刻刻修身正己的前提,便是必然要有些时时刻刻都希望着自己犯错,并且努力地从自己身上找出弱点与错误,加以攻击的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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