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张亢赴京-第2/3页





        话尚未完,那人复又指着张亢道:“天地之人,独存于世,有识有断,可言可走,上不飞天,下不遁地,冒风雨侵寒暑,奔波劳碌饲皮肉。不得功名殷勤盼,得了功名恋故园。积攒金银过万贯,俄而时至一旦倾。终身役役,也不过做些无用之功。”

        众人都道:“比你如何?”那人遂道:“吾宇宙一魂,游于变化之中,不生不灭,无父母之体所拘,不为庸俗头脑所知。动随心念,来去自如。与星辰为友、日月为伴,岁月不老而翱翔自得,不与你等朝生夕死之类为伍。”

        本待今日要为难张亢,谁成想张亢在这里竟有同伙,突然走出来讲了一大篇,将这话头搅歪了,反将众人骂了一顿。气不过跳起来理论时,那厮不与众人争辩,自己拔腿儿就走了,一面走嘴里还唱道:“游江河,涉山川,寻仙访道学问禅。下士多闻多不信,上士一觉了自然。”

        经了这件事之后,张亢忍不住去思考于今的文坛:是什么时候,读了点文字道理的人,习惯用怀疑和嘲讽来评价世事。故意曲解、歪曲别人的原意,设一个圈套,把人引入他的埋伏,然后就可以率军来打。

        至于他们所谈论的,跟义正辞严没什么关系,更算不上什么犯颜直谏,是不是针砭时弊、切中要害,全不重要,重要是藉此展示了他的辩术高超,以巧舌如簧而引以为豪,以牙尖嘴利而得意洋洋。若没一个对手,才能展示不出来,岂不是让人技痒难耐。

        话说张亢在路上走了多日,迤逦已进汴梁城内。到的时候天色已晚,家家户户已开始掌灯,处处都是灯火通明。张亢赶了足一路,乏累得紧,先去寻个脚店住下,饭也不吃,当夜直接就睡了。

        只因第二日正是十五,张亢一早爬起来,将文章抄做十数篇,去身边藏了,然后又打听白矾楼。店主人便道:“客人出了门往北拐,一问都知道。白矾楼就在东华门门外,靠御街北面的便是。”张亢听了,自道了谢,寻路去了。

        昨夜到了倒头便睡,早起又没吃点心,如今肚里饿的紧了。因赶时辰,张亢街上买了两个馒头,一头走,一头将馒头吃了。待他吃完,正巧走到御街北头。

        张亢见时,那北头果是白矾楼,楼前扎了彩棚欢门,红杈子前正卖点心。张亢寻量酒打听了,果然初一、十五有文士过来,才刚已经来了许多人,正在四楼右手第三间阁里等着。张亢打听了这个信,径直便去。

        这边张亢上了楼,寻到第三间济楚阁时,果然已有六七个人了。众人已习惯了陌生人来访,因此见他进来的时候,并不奇怪,仍旧讲些新词旧曲,说一些《兰亭》之优雅、《祭侄》之悲壮、《寒食》之忧怨,还有各地泉水烹茶的话。

        张亢自己找了个座儿,毫不客气得就过去坐了,将袖中文章又拿出来,细细推敲研读了一遍,没甚么纰漏,肚里也就放下心来。

        这个时候人已经渐多,时机已到,张亢遂去高处立了,清了嗓音,口内言道:“不才是南京应天府推官,姓张,字公寿,名讳就唤作张亢。”有人听见了这个名儿,便问他道:“公寿的名讳,莫不是取自于韩愈的《送穷文》:‘矫矫亢亢,恶圆喜方’?”说毕还与人议论道:“看他这面相,确实是一个刚直的,有些韩文公风骨呢。”

        说起来这事儿,张亢的兄长唤做张奎,按照其父张余庆的本意,张亢应该起起名叫张壁,希翼哥两个将来以名章传名于世。怎奈事情不凑巧,族中已有人叫张壁了,只好又改成了张亢了。既然有人这么问,张亢也就含混着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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