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流亡渭州-第2/3页





        一路上好人死的也见得多了,莫说他一个憨孩子。死了一个,人群里便剩下十个。众人昼伏夜行,中间躲过了几拨蕃骑。又过了一夜,同行的那对夫妻携带得多,又不肯抛舍,看着落在后面了,如今已剩下八个人。

        到这一日,众人行至一个镇甸。这边厢人口看着渐多起来,亦都是流民,因蕃害由四面八方围拢来的,众人都也背了家什包裹。人群里颇有几个肥白的财主,也将车马拉了宅眷,夹在人群里跟着在逃。

        耿乙几个打听了,这厮们也是去渭州。既是同路,路上都可相互照应,便就同行。有妇人便问阿罗名字、年纪,阿罗也都一一说了,妇人们本就爱问东问西的,这时节也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多言语时,纠缠不休。是以她问一句,阿罗便只答一句。

        那妇人问了阿罗几句话,转过头来言说道:“乙哥,你这侄女木木的,嫁出去时怕要吃亏。”耿乙便道:“阿罗是个可怜的妮子,她的爹娘都没了,我遇着她时,一个人流落在路上。”

        那妇人听见也叹道:“我十五六岁的时节,也亲眼见爷娘吃蕃人杀了。半年在梦里惊叫哭嚷,亏我的老公拍打着睡。如今我的当家人也死了,剩一个孤鬼,逃不逃的用处不大。”

        一个少年背着祖母,身上挂满了大小包裹,打他们身旁过去了。一个汉子推着车儿,车上被窝里面,坐满了老的、小的,他的老婆在前面拉着,人群里许多挑担儿的。远远见路边上坐着人,近前看时,却是一个老妪死了,仍由她的老汉抱着,不肯掩埋。那老汉已上些年纪,一面将浑家揽在怀里,一面看着来往的行人,眼里十分地无助。

        一个小儿失了爹娘,肚里又饥,在人群里且行且住,一面口里哀哀地哭,行人皆不理会。不怨众人不救他:平常的时节,外面来个乞讨的,再紧也能匀口与他,如今谁敢?携带的存粮看着见底,又有一家老小眼巴巴等着要吃,正没计寻思。捱死捱活万事无头,没有力量顾及到外人。

        队伍延延绵绵有数里,恁多的人,蕃人轻易不敢来杀,阿罗心里便稳妥些。大约又行了五六里,忽听后面惊叫起来。急去看时,路北有一队蕃骑赶来,此时看见了路上的流民,口中大笑,策马便冲。

        众人见了这个势,大声呼号,急往前便奔,地上踩踏倒了的,不计其数。量两只脚如何快得过马匹?片时蕃骑便赶上来,杀倒一片,将队伍搅散,就中抢了一拨妇人和财物,那厮们接着又往前去了。

        待到蕃人去得远了,聚起人来点将人口,同来的八个又折了两个,剩下的只有六个人了。才刚还在说话的妇人,已经叫马蹄踩踏死了。一时间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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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爷喊娘声儿一片,也有趁乱抢死人财物的。

        路程仍旧要走,同行人多,蕃人愈发看见得快,一行人同大队人马又分开来。这时众人粮已尽了,剩下的只有六个人,不能再没了。耿乙将人分成数拨:三个汉子专管吃的,耿乙管着一路哨探,老汉专管众人饮水,剩下阿罗一个妇人,只要管好了她自己,还能活着便罢。

        诗人只肯怜公主,谁问路旁边人骨。路上每每见倒卧死了的,身上叫过路的翻过数遍,厚衣已被剥走了。天气愈发寒冷起来,众人里老汉患上风寒,身上高热,不能行路。能寻到的吃食如今已少,荒山野岭,有甚汤药与他吃!老汉心里都明白,催人快走,莫要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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