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新妇入青庐-第2/3页





    哪怕今日,刘病已也拒绝了任弘说一定要他坐到上席的邀请,而带着妻子远远坐在一个角落里,几乎要隐进里墙的阴影中。

    许平君发现丈夫不说话了,一看他若有所思的神情,便低声道:“良人莫非是在羡慕西安侯成婚时的宾朋满堂?妾倒是觉得,婚俗不在于热闹繁杂,而在于夫妻恩爱,一牛一马,新妇入于青庐,几位朋僚相贺便足矣。”

    就像她们那简单的婚礼一样。

    许平君温柔地抚摸着鼓起的腹部,再过几个月,她就能为人丁凋零的刘病已家,诞下一个婴孩了,如此便能将在她看来已经很大的院落彻底填满。

    “也对,也对。”

    刘病已颔首,可这最懂他的妻子,这次却猜错了。

    他是在羡慕任弘,却不是艳羡这婚礼的热闹,而是羡慕另一件事。

    刘病已看着忙前忙后的夏丁卯,心中道:“道远的身世,与我是有几分相似的,同样在巫蛊之祸中成为孤儿,宗族破灭。”

    “我在郡邸狱中关了五年,差点病死,这才取了病已之名。而据道远说,他才三四岁便被远徙至敦煌边地,父母死去,自己也几乎不存。”

    至于当年卫太子和任安的恩怨对错,若任安帮了卫太子,是否能改写巫蛊之祸的结局,刘病已不敢去想,因为这毫无意义。

    那场十多年前的浩劫,带给两位遗孤的困扰仍在继续,任弘有三世禁锢不得为长吏之困,刘病已的身世,更让他进退维谷。

    “可道远却并未自怨自艾,而凭一己之力,以斗食小吏的身份,在西域立下了不世奇功,入朝封侯,名望直追博望、义阳。巫蛊虽未翻案,但任氏的污名,几乎被他扫清干净,数十年后,世人或将不知任安是何人,却必知西安侯任弘大名。”

    刘病已扫视庭院,尚冠里的达官显贵,那些不曾出现在自己婚宴上的人,从御史大夫到九卿列侯,该来的都来了。

    今日的热闹,丝毫不靠父辈荫蔽,这面子,全是任弘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

    看着任弘的意气风发,再想想自己的处境,刘病已难免有些不平。

    刘病已看起来比任弘幸运,不需要自己努力,就有张贺等人照拂,得到了宗室籍,连皇帝也会关心地问一声,在他成婚时赐宅邸,以后或许还能得到关内侯之爵,一切顺风顺水。

    可鲜少有人能知道刘病已心中的烦闷和不甘。

    因为这身份,大人物们都要与他刻意保持距离,张贺之弟张安世亦是如此。

    能不避讳皇曾孙身份,与他称兄道弟的列侯二千石,唯独任弘一人,刘病已心中十分珍惜这份情谊,也难免将自己与之对比。

    他才十七岁,正是热血方刚的年纪,喜欢任侠仗义,喜欢听那些卫霍张骞的英雄故事,从任弘的舆图上知道了天下之大,不只有京兆长安。

    但巫蛊之祸施加在皇曾孙身上的禁锢,远比任弘重,任弘还能尝试振作,可刘病已连做事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掖庭令说过,我此生须得一事无成,方能平安,否则越是作为,就越是寸步难行,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

    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必须压抑梦在天山的遐想,老老实实呆在长安,做那些不惹大人物们注意的任侠斗鸡走马之事。

    他又不是王奉光那斗鸡成瘾的主,玩一个月还算新鲜有趣,可一年下来,这种混吃等死的生活,刘病已也有些腻了。

    虽然张贺劝慰说,这就是皇曾孙该过的日子,衣食无忧,你还缺什么呢?

    当然缺,缺认可,缺事业,缺一个十八岁少年需要的梦想,缺有朝一日能一雪家族污名的希望。

    “难道我此生就要这样困死于京兆?”

    刘病已想起自己去年即将离开未央宫中时,皇帝下诏,许他去未央厩挑匹好马。

    那些马或来自河西,或来自河南,甚至还有乌孙西极骏马,都是牲口中的骄子,畜类中的贵族,拥有良好的品质,足以载着将军驰驱疆场。

    可在御厩里关久了,困顿在小天地里,生活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中,却磨掉了它们的才干。大多数马嚼着上好的苜蓿豆子,懒散地踢踢蹄子,娇贵地打个喷嚏,偶尔在厩中随便跑一跑。那些心中还挂念着无际草原的马,则变得怏怏不乐,好似生了病,失去原有的骠悍的精神和充沛的元气。...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