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医魂-第2/3页



 “终究吃痛不住,自个儿脱出魂魄,当时也不晓得缘由何在,只好人不人鬼不鬼的躲在家中。直到某天,我无意对镜自照……”

 他忽而起身,站到屋堂当中,叉手道了声:“污了贵眼,请勿见怪。”

 而后褪下裤子。

 两人惊诧的目光下,他尾椎骨上竟生着一根黄毛稀疏的短尾巴。

 他咧开嘴,似在笑。

 “原来我从黄善均变作黄尾啦!”

 李长安默然无言,卢医官却诧异出声:

 “黄善均?!你是那个‘风流第二不肖第一’的黄善均!”

 黄尾再屈身叉手:“风流也好,不肖也罢,都是做人的黄善均,跟做鬼的黄尾有什么干系呢?医官何必再提。”

 他不愿说,卢医官也不好再追问,只道“后来呢”。

 “后来么,我的妻子因故不得不离去,城中家宅也被债主收走。”

 说到这里,黄尾神色稍不自然。

 “我的躯壳也当做尸体扔到了城外飞来山旁的乱葬岗,被我拖了回来,藏在城内的沟渠中。我对这些沟渠熟悉得很,无人能发现,只有些老鼠与野狗过来啃食。老鼠来了,倒成我腹中餐;野狗来了,则与它撕咬。我也曾是一条好猎犬,岂能怕它?”

 他挑弄眉眼,好似在说一则笑话。

 “唉,可惜终究无济于事,我守在肉身旁,一日一日看着自个儿渐渐死去,终于生魂变作了死鬼。”

 “浑浑噩噩了好些时日,直到遇上了华翁,承蒙他老人家收留,我才找到了新的‘活’法。”

 他唏嘘几声,又连连摆手。

 “说多了,说岔了,这些话与今日之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难得正色,以自身为例,作出结语。

 “生魂随畜身而变,再归人身,魂不适体,如何不痛?”

 …………

 屋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直到。

 “唉~”

 卢医官喟然一叹,打破寂静。

 “先前言语多有得罪,黄郎君勿怪。老朽尚有一问。”

 黄尾连连躬身。

 “哪敢称郎君,不是折煞小的么?医官但问,一定知无不言。”

 这番作态让老医官不免皱起眉头:“先前看那女娃魂魄,未见异样。即便有,魂魄非是血肉,又该如何医治呢?”

 黄尾既已长篇大论,当然早有腹案。

 “我变在毛发,肉眼可观。阿枳变在膏肓,须得开胸视之。”

 “至于医治之法倒也简单。”

 “换心。”

 他如是答道。

 …………

 黄尾先前说得没错。

 刨魂视心本就堪称奇异。

 再要用一好心肝换一坏心肝,可不怪悚么?

 “不可!”

 卢医官当场拍了桌子。

 “岂可为活一人,而杀一人?”

 李长安也要赞同,可转眼一想,以黄尾的性格,哪里会主动说这种得罪人的话。略一思索,顿时了然。

 “倒也未尝不可。”

 在老医官发作前,李长安赶紧于他解释,老头脸色也渐渐放缓,最后抚须一叹。

 “也罢,也罢。医者父母心,哪儿看着小娃娃活活痛死?”

 他起身道了“稍候”,风风火火离开,不多时,又风风火火回来,手里多了一个竹箱。

 打开来。

 尽是油布裹好的三棱针、平刃刀、月刃刀、剪子、镊子、管子、锯子、斧子等工具。

 “老夫少时便已通读《诸病源候论》、《刘涓子鬼遗方》、《疡科证治准绳》、《外科正宗》等名家医书,壮时更是在军中效力,见惯了诸般疮痈、金创。要说施针用药,比城中国手或许不及;但要论断肢刮腐、开腹接肠,他人却拍马难及!”

 “咦?!”黄尾熟练摆出震惊,“不想小小富贵坊,竟藏着一位世间少有的外科圣手么!”

 老头坦然受之,旋即又神情一黯。

 “却有一点。”

 “医官但说。”

 他手拂过竹箱,工具依旧锐利,可箱子已多积灰尘。

 “我老了。”

 …………

 阿枳沐浴着晚霞。

 虚幻的小脸渐渐凝实,脚下也慢慢长出影子。

 不多久,便“活”了过来。

 魂魄沃光而生肉。

 不管看多少遍,李长安都会为这钱唐独有的阴阳变化之奇妙赞叹不已。

 更别说阿枳了。

 小姑娘试图去踩自个儿的影子。

 欢快得很。

 “娘亲,瞧,我又有影子啦!”

 陶娘子慈笑点头,目光却透着担忧,望着李长安。

 道士点点头,以法术涣散阿枳的神识,将她送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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