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仙子弗临 7

    萧明志又曾对萧宁远说起他与罗皓婉结缘之事——

    原来，萧明志二十余岁时，曾在罗皓婉之父罗经所开私塾处助教，罗皓婉往来之际，萧明志对其一见钟情，便于某个月夜在私塾门上题下一诗——

    慕道襄樊自幼间，

    穷经皓首廿余年。

    日夜得闻婉歌处，

    茅庐矮守亦洞天。

    ——萧明志月夜偶得

    此诗辞韵律境皆佳，更于前三句中藏得“慕皓婉”三字，萧明志在私塾门上题写此诗，只为向罗皓婉表露爱意。

    第二天清晨，罗经先到，看到门上之诗，便明其意。罗经久爱明志德才，早有纳婿之意，只未得言便，今见明志抒情于诗，不禁暗喜，却装作不知，拟看女儿心意，再作行止。

    不久，罗皓婉亦来私塾闲步，见门上有诗，便开口吟之，吟到第三句时，骤明诗中隐意，不禁毕现少女羞态，余下字句，便只看不吟。

    萧明志在门内听得皓婉诗声，忙抬头透过窗口看时，见罗皓婉正背了双手，在晃首读诗，心内不禁砰然，后闻她吟朗忽止，便猜得她已明己意，再过片刻，萧明志见她忽然转身离去，因不明其意，遂不禁惴惴。

    未几，正当萧明志猜疑不定之际，忽见罗皓婉又袅袅归来，左砚右笔，亦在门上题写起来，写罢复去。

    萧明志暗思皓婉此举，当是在回复自己，却又不知她是应是辞，遂一时意乱心迷。

    萧明志好容易心不在焉地授完堂书，忙开门看时，只见自己题诗下面，又多了一首——

    清流好洗兰芝草，

    腐水难污芷蕙根。

    人承天命天承道，

    真情不以是非分。

    ——罗皓婉晴日粗拟

    萧明志不先细看全诗，却先忙着去找其间隐意，果见——每句第二字排出“流水承情”一词，便是罗皓婉以流水自比，受纳萧明志爱慕之意了。

    萧明志寻出罗皓婉诗中隐意，不禁狂喜，手舞足蹈一阵后，竟又迈着大步在私塾院内里走起了圈子，走时又是搓掌，又是拍腿，面上笑容也总是敛收不住，如此走了三五圈，明志心中狂喜方得稍平，便复至门前细读罗皓婉所作之诗。

    罗皓婉虽有文才，然终疏浅，此诗又受了隐辞答意之制，更在刻内拟成，故比起萧诗自大大不如，然此诗在明志看来，却实有潘江陆海之胜。

    萧明志将罗诗读了一遍又一遍，虽能倒诵，亦不忍舍。

    堂后歇时已满，萧明志却觉这一刻钟只在转瞬之间，无奈，他只得恋恋入门，再授书时，亦总爱发笑，又盼此日速尽，自己好筹提亲事宜。

    罗经在另一课厅，透过窗口，早看到爱女提诗，只未明其意，后见明志之举，便已猜得事由。午后散堂，罗经待众人皆走之后，才行至那扇门前看诗，看罢，不禁仰天欢笑，欣愉而去。

    翌日正逢旬休，又遇吉日，罗经算定萧明志必来提亲，遂一早便上街购置酒肉蔬果，各色点心，又买齐一套上佳四宝——湖笔、徽墨、宣纸、端砚，这才回家。

    罗经左携右提，满载归家时，罗母正在院内晾衣，她见丈夫如此，便诧然问道：“当家的，这不年不节的，又没谁过生辰，你买这些干甚么？”

    罗经笑着答道：“嘿嘿！今日虽不年不节，可又比年节更加喜庆，虽没谁过生辰，一年后就有也说不定——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收起来，如此晾在院子里，我女婿来看见了，可成甚么样子！”

    罗母听罢，不禁大笑，道：“你老糊涂了罢，你就只一个女儿，可还没出嫁呢，哪来的女婿？你这般胡口乱说，也不怕污了女儿清白，要是……欸，莫不是有人要来提亲？”

    罗经一边走进堂屋，将手上物什置于桌上，一边道：“你倒也不是太笨嘛，这么复杂的事，才想了两三个时辰就想通了。”

    罗母赶忙将竿上衣物收入脚盆，又放进房里，一面欢喜地问道：“那男子是谁？我可认得么？婉儿可认得么？”

    罗经装作不耐烦地道：“问这么多做甚么？待会自然知道，还愣着？快去拿块红布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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