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04.

    露天咖啡馆。

    23岁的方圆和23岁的秦龙佳相对而坐，化着精致妆容，顶着一头酒红色波浪卷的方圆漫不经心地用勺子搅动着加了两小袋糖的黑咖啡。

    反观秦龙佳，和学生时代一样，戴着一副近视眼镜，面对方圆的时候，还是那么紧张。

    秦龙佳欲言又止，偷偷握紧放在圆桌下面的拳头，开口道：“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

    “唔，世界真的好小啊，你过得怎么样？”方圆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咖啡，杯口上留下大红色的唇印，抬起头，直视秦龙佳。

    “啊，我，我还行，现在在一家软件开发公司做程序员，待遇不错，啊，对了，我设计的一款游戏就要上市了……这个项目我能拿到……”秦龙佳断断续续却又滔滔不绝道，他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却一心想让方圆知道他现在的一切。

    方圆一个“噗嗤”笑出声，然后“啧啧啧”地打量秦龙佳，这让秦龙佳耳朵瞬间通红，他更加地坐立不安。

    “怎，怎么了？”

    “没事，没想到，你还是老样子，跟上学的时候一模一样，所以，你现在也很有出息，是不是想表达这个意思？”方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狡黠地歪着头打趣道。

    “那个，那个，你有男朋友了没？”秦龙佳握紧双拳，衬衫背后湿了一大片。

    “嗯，我要结婚了。”方圆耸耸肩，一脸轻松，旋即低下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咖啡。

    “还是好苦。”方圆暗忖。

    “结，结婚？？”秦龙佳面如死灰，无法置信地盯着方圆，整个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是啊，你没有看到校友圈么，我都发了电子请帖了。”

    “什，什么时候……”

    “下周，下周三，立凰大酒店六楼宴会厅，你来不来？位置多得是，也可以叫上你的朋友……”方圆笑着说。

    炙热的阳光照在遮阳篷上，秦龙佳突然觉得今天的天气真的很热很热，早知道，就穿短袖了，他第一次大胆地直视方圆的眼睛，那双眸子如同一条缓缓流动的溪水一般横亘在他与她的世界之间，秦龙佳整个人像是大病初愈的患者，他只看得到方圆的嘴一张一翕，耳朵里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心里有一道坚固不可摧的墙壁正在慢慢倒塌。

    “人的一生会遇到大概2920万人，两个人相爱的概率是0.000049……”秦龙佳缓缓开口道。

    “唔，什么？”被秦龙佳打断的方圆一脸懵逼。

    秦龙佳扶了一下滑落的眼镜，然后直直地看向口红颜色已经掉了一大半的方圆。

    “你爱上我的概率是0.000049。”秦龙佳庄重地“宣布”着。

    方圆愣了好久好久，久到当她端起杯子想再喝一口咖啡时才发现咖啡已经彻底冷掉了。

    “啊，你算出来了呀？好厉害呀。”方圆身子微微向前倾着，语气有些轻飘飘的，一听就是恭维的话。

    秦龙佳勉强挤出一抹苦笑，是啊，我算出来了，可是，你却无法兑现承诺，亦或者，那个只是你的一句玩笑话，你从未放在心上，想着想着，秦龙佳彻底心凉了下去。

    紧接着，方圆坐在那里，开始叙述起高中时代的生活，直到两人分别时，秦龙佳一句话也没有说。

    “下周三要是有空，记得过来。”方圆大方地伸出手。

    秦龙佳犹豫了一下，最终也伸出手，轻轻握住方圆的手，秦龙佳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过于冰凉，方圆自然地抽回手，然后没有一丝留恋地坐上一辆出租车，从秦龙佳的视线里消失。

    原来，真的只有他一个人把那句“你要是算得出来，我就做你女朋友”玩笑话当做一回事，他早该醒悟，哪怕他算出来的结果是1，方圆还是不会爱上他。

    等秦龙佳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住处时，他的后背已经彻底湿了，像是淋了一场大雨般，秦龙佳重重地倒在床上，衣服鞋子都没有脱，昏昏沉沉睡去，直到几年后，秦龙佳也步入婚姻的殿堂时，他还是没能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方圆念念不忘，是因为“得不到的总是好的”还是因为这一切只是他的一个“执念”，如此想来，他倒觉得那几年每一天都在计算着那个概率问题，实在是一件可笑又可悲的事情，在结婚的前一天晚上，秦龙佳把装了好几个箱子的草稿纸一张一张地烧掉，望着即将熄灭的火焰，秦龙佳在黑暗中泪水纵横，谁能够想象，她的“承诺”那么轻，他的“感情”却那么重，重到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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