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悲伤里的回忆

    慕笙睁开眼，又一次看到了陌生天花板上节能灯。

    他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哈……真的……全都错过了啊。”

    他起身，挺直腰板抬起头端坐在床上，颇有禅僧打坐之势，这么维持了一会，脊背无力地弓了下去，双肩耷拉着。

    他低着头，一动不动，脸被笼罩在阴影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笑了起来。

    他浑身颤抖的笑着，无声的笑着，仰起头来笑着，无数恐怖的景象在他脑中走马灯般闪过。

    他的脸被窗外的霓虹灯照亮，五官仿佛被痛苦捏到了一起，看起来狰狞无比。

    他突然不笑了，可身体依然在止不住的抽搐着，他紧闭着双眼低吼着，吼声似哭似笑，又像是饱含着某种酸性情感的呐喊。

    他酣畅淋漓的大笑了起来，笑声是那么畅快，里面却带着无数悲哀，痛苦仿佛液体般流淌着，从前世流向今生，渐渐的将他淹没。

    他的眼终于承不住那液体的分量了，那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带着长长的尾痕在下颚滞留了一会，深深地打在他的衣服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啊！什么都是躲不过去的！我特么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哈……神啊……你就这么喜欢玩弄我吗？你为什么要创造我啊……为什么啊！”他嘶吼着咆哮着，双手不断的砸着脆弱的床，床发出痛苦的吼叫，终于床支撑不住他的重量了，坍塌了下来，灰尘弥漫。

    他坐在灰尘中央，目光呆滞。

    过了很久，他轻轻的说：“发生了……什么？”

    .

    月亮无情的把它的光肆意挥洒，月光泼洒在这个静谧的世界上，将这个原本繁华的城市变得清冷孤寂。黑色沥青路上空空荡荡，两旁的树在冷风的支配下挥舞着它的无数手臂，路的两旁是巨人般耸立着的摩天大楼，它们笔直的站着，把自己的头藏在漆黑的夜空中。但慕笙隐隐觉得，那些巨人在低头嘲讽他的渺小。

    他在路旁走着，脚步一深一浅。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无家的丧犬，并不是指失去了家，而是失去了值得奋斗的目标。

    对啊……他错过了高考。

    他迎着风仰起头来，陷入了无尽的回忆……

    12岁那年，一场大火使他失去了之前的所有记忆和亲人，即使他拼命回忆也只能想起一些恐惧的片段，漆黑的烟，灼热的空气，红黑色的天空和焦黑的人形。他醒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一个陌生人背着他，那个人的脸因为被大火灼烧而毁了容，那个人背着他走在泥泞中，身体被倾盆大雨冲刷着，那个人发觉他醒了过来便把他扔在泥地上，冷冷的说：“你的家人已经全死在一场大火里了，现在只有我能养活你，如果你愿意跪下求我的话，我会养你，不过你如果拒绝……”他拔出了别在腰间的刀，黑色的刀刃挥舞着划出一道修长刀光，雨水被刀光斩断，“我会杀了你！”

    慕笙愣了一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说：“如果你真的想杀我的话，那么为什么还要一直背我背到现在？”

    那男人愣了一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可慕笙觉得，那是他人生中第二次在一个人的笑容里看到了落月屋梁。

    至于为什么是第二次，他也不知道。

    那个男人说：“我叫李默褚，以后叫我李叔就好了，今后我们谁都不准愧对对方。”

    后来这叔侄俩过上了平淡无奇的生活，李叔拼命打工，慕笙拼命学习，两个人都努力的不愧对对方就这样，过了4年。

    那是一个下雪天，昨天还活蹦乱跳教慕笙散打的李叔今天忽然就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他眼神迷离，嘴里嘟哝着“诅咒”“选民”“命运”“神女”之类奇怪而宏大的词，慕笙还以为是李叔害了什么怪病脑子糊涂了，此时李叔突然起身大吼道“我会替他承担的！”。

    慕笙忽然就明白了，李叔这是想起了从前关于他母亲的事。

    后来李叔沉默了很久很久，周围一片死寂，死亡的死。

    慕笙并没有感到多么伤心，因为那个男人从一开始就说过谁也不许愧对对方，也就是说，那个男人从来都没想跟他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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