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二十七章 学以致用-第2/3页





    而孙承宗全程在旁看着,脸不知什么时候已是黑了。

    当日林延潮回到驿站歇息,一边洗脚,一边与丘明山谈话,这时外头禀告:“孙师爷求见。”

    林延潮想了想当下道:“让他进来。”

    林延潮抹干了脚,孙承宗正好入内。

    “稚绳,这么晚了有什么要事?”

    孙承宗听了有几分犹豫,但最后仍是道:“东翁,孙某有一句话不吐不快。”

    然后孙承宗目视丘明山,让他离去,但见丘明山却好整以暇低坐着,完全当作没看到。

    “说吧。”林延潮穿上了鞋,端坐椅上。

    孙承宗见丘明山不走,当下咬了咬牙道:“敢问东翁署里河工银够吗?”

    林延潮笑着道:“你是我师爷,署里银子多少你不是最清楚吗?”

    孙承宗道:“疏通贾鲁河,我们一共到账十万两银子,就算河工署还有余银,但今年修堤任务很重,去年卖了淤田剩下的银子,满打满算,也是勉强着用。”

    “但是东翁为何大笔一挥,批了一万两银子给一名中官用以刻碑立石?”

    林延潮问道:“稚绳,你是反对我刻这碑,还是反对我巴结中官。”

    “承宗不敢言巴结二字,东翁身居高位,行事都有考量。但是这一万两银子,也是百姓之钱,下官记得东翁说过要将每一两银子,每一文钱都用在老百姓的身上。”

    “一万两银子足够今日东翁去过的养济院二十年之用。府里孤老尚未温饱,反而用这钱用在一名中官身上,此承宗不明。”

    孙承宗边说一旁的丘明山边冷笑。丘明山与孙承宗素来不和,这在林延潮幕中是谁也都知道的事,眼下丘明山如此令孙承宗实在是愤怒。

    林延潮道:“我明白了,稚绳的意思是这笔钱应该我自己出,不可假手老百姓。”

    孙承宗道:“东翁,承宗并非此意,不,承宗还想说,为中官刻石立碑为我儒者不齿,敢问东翁可想过自己的名声否?”

    “当初东翁不惜性命,死谏天子,仰天下之高,读书人无不以东翁为榜样。而今日东翁为中官立碑,岂不是自污名节,此事传开敬仰东翁的读书人会怎么看。要知道上一次淤田之事,官场上对东翁的非议已是颇多了。这一次东翁新任知府,第一件事就来给中官刻碑,如此实在有亏今日名望。”

    林延潮道:“那稚绳以为,当初我上谏天子,乃为名之举?”

    孙承宗道:“东翁,承宗……”

    林延潮伸手一止道:“稚绳,此事我不会与你解释,也不会更改我的决定。”

    孙承宗露出失望的神色,当下拱手道:“是,承宗明白了,是承宗孟让了。”

    “不,你并没有孟让。我还很谢谢你的直言不讳。你跟随我多年,多年来本官浮浮沉沉,但你却始终待我不变。你不仅是林某的宾幕,林某也视你为友。”

    孙承宗点点头道:“承宗不敢当,这几年一直承蒙东翁教诲,对东翁,承宗是以师事之。承宗一直以为,东翁的事功之学,将来可与朱王之学比肩!”

    林延潮笑了笑道:“这可不敢当了。不过你提及事功,吾学四门你可知否?”

    孙承宗道:“承宗明白,是义理,辞章,考据,以及经济。”

    林延潮点点头道:“这四学,任何一样挑出来,稚绳你都是其中翘楚。当今读书人都以义理,辞章为重,不通二者不足以言功名。”

    “至于考据,汉儒之学,朱学所摒弃,读书人习之也很少了,外人以为此乃我林学根本,此误也。考据在于作学问,无论修平都用得上,但经济才为吾学重中之重。经济在于经世济民,在于事功,小则立身谋食,大则以天下为己任。但是若旁人若以为经济乃事功学之本,那也是错了。”

    孙承宗,丘明山都在认真听着。

    但见林延潮道:“吾学只在学以致用。学以致用不成,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这也是当初为何我要放弃翰林,要至地方为官的原因。”

    “但直到如今,我也不敢说我学以致用了。稚绳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说到这里,林延潮话锋一转道:“眼下拓县的李知县,身边缺一个得力师爷,他身边没有什么可以信的过的人,下面的属吏也是不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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