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洗黄鼠狼

    衣美怎么知道，老厚所经历的危机。老婆残废了，车翻进河沟里，车祸发生前他的车明显是在追赶撞人，尽管警察和保险公司都已鉴定为车胎爆裂导致的意外事故，但那三个疯狂逃命的女孩，还有目击者有着无法消除的疑问。

    这些天，除了派出所的警察，他迎来送往了一拨又一拨人，致哀的，慰问的，探疑的，作为人的一大乐事也是困扰，就是得付出时间和胸怀供别人发泄他们的关心和悲伤。还好他迅速从城里找了一个保姆，将不幸的妻子照顾得体体面面，大大缓解了人们的痛心疾首。

    此事是可以无限小的，但发生在他身上就是大事。作为此间的公众人物，几十年来他低调踏实，平步青云。哪一个能做到他那样大舍大得又精于计算，心地善良又冷酷无情呢？没谁像他那样将「人」字活到极致。他得向公众做出合理的解释。

    有人在衣美家老宅的大门边，发现了一只被狗咬死的黄鼠狼，为流言提供了一个佐证。但远远不够。摸沙老太婆悲痛仇恨难平，会变成人的白蛇栖居在离人很近很近的地方，中了邪般的衣美把气氛搞得太紧张了……还有那只黄鼠狼在伺机为患一方。在他不知道这只黄鼠狼存在并且盯上了衣美的时候，它居然已经将情节推向了高潮。

    这个难收场的故事从何而起呢？从大副撞死那一刻开始，还是他去了趟海下，跟摸沙老太婆讲了大副的死开始的？似乎是一回事。如果不是摸沙私自到了陆地上哀嚎，他仍被蒙在鼓里，在他一直以为顺利发展的局面里，危机四伏，异己横生。他火速到海底宫殿进行了一番「清剿」，与海龟夫妇约法三章：不得再收养白色的陆地动物；不得再到陆地上走动与人接触；不得再和那条白蛇有任何瓜葛，否则老海龟夫妇就得离开这里，重返老家——印度洋。

    那么遥远，年迈的他们，谁知能否游得回去？可能在路上就挂了。

    现在，大家都关注着屠夫会不会像传说中那样，发生什么不测。如果屠夫不出事，黄大仙的传说就不会那么令人信服；如果屠夫出事，自然是越离奇越好，被蛇咬死是最好的。只有这种死法才会让人彻底将这件事交付给传奇，没有任何人会被怀疑。

    到时注意力会转向白蛇。人们可会允许一条杀了人的蛇活着？

    至于衣美，这个小小的人物会拉低这里的幸福指数的，她会去Q市，在陌生的没有人情道理约束的城市里终老。这里很快会恢复秩序，人们安居乐业，幸福安康，当这里成为全国的标杆，他的人生也随之走向了巅峰。

    老厚按部就班，实施着他的计划。

    做一个好人，是我首要的目标，我一直在为此修行努力。老厚对衣美说。

    他的话不容置疑，让衣美兴奋。她和这里的人没有共同语言，但老厚很高深，说的话有内涵有见地，不吝于唱些大爱的高调，他带来的世界更是充满奇幻。她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状态，完全有别于以往那个病恹恹、只知看书、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自己。她渴望看到事情的发展和结果，什么结果她觉得都是好的。

    还有比平庸的现实更糟糕的么，只要能超越现实，一切都是好的。

    白蛇初晴独自呆在荒井里，也不太能想得明白整件事。这是一桩简单的偶然发生的事，还是一个复杂的经过密谋的局？她从头到尾想着一个个环节，找不着头绪。有时她觉得，衣美可能真是不吉之人，又会抱惭于这种想法的产生。

    冥冥中，还会禁不住地想，把衣美吃掉后会发生什么，那之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她感觉到自己，终究是从漫长的黑暗中爬出来的生物，生命中的黑暗深不可测。衣美很浅，什么都可以轻易地摔碎；可她又敏感于细枝末节，可以轻易地对喜欢的事物付出所有的情感。

    不知道老厚对衣美说了些什么，她眉间尽是忧愁烦恼，有点三缄其口。

    那屠夫，会命丧她口么？摸沙婆婆一心一意想要他的命。他犯下的罪行，人类并不会当回事，每天死于屠刀下的动物不知多少，它们发出绝望的嚎叫，打动不了任何人……白狗小勇坚定清撤的双眼晃她眼前，无法相信它真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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