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既做师娘又做鬼(下)-第2/4页





    “可是事关退思你的终身前途,不可莽撞。护送之事,差一二健仆即可,老夫再写一封书信,让沿途官府多加照拂就是。此去江南老夫还是有些亲朋故友可用,沿途照顾总不为难。”

    刘拯此时拉着花继荫问了几句话,不想这孩子嘴巴就像是被人用线缝了,一语不发,只让他去问干爹。他无奈的来到范进身边道:“退思,荆石所言极是。自身前程儿戏不得,不能为了一时戏言,就坏了自身前途。不就是去句容么,老夫从都察院找几个得力之人便是了,这一路上,我也有些朋友,大家用心,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两位朝中大员挽留,这份面子非同小可,范进此时就坡下驴也不算过错。花继荫很有些紧张地看着范进,等待着干爹的表态。花正芳对这个幼子虽然疼爱,管教很是严格,加上传统的家长制作风以及这个时代家庭教育手段的简单粗暴,还是以棍棒出孝子的方式教育。于父亲的印象里,还是打骂的记忆居多,其他的记忆少些。

    范进本就是两世为人,教育方法更偏向于现代,再加上刻意笼络,对花继荫也就格外疼爱。既让他在自己怀里哭,又为他买零食买新衣服,还将他带到郑家吃饭,让钱采茵为他洗头洗脸。在这个干爹身上感受到的家庭温暖,即便是亲生父亲那里,也是感受不到。

    不管他怎么聪明,总归也是个孩子,于复杂的人心此时还感觉不到。再加上人在痛苦时,最容易产生移情效应。一如女子被人抛弃时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一样,花继荫对于父亲的爱,很大一部分转移到范进身上,在内心深处,将其看成父亲。这次千里之行的困难与凶险,他现在还感觉不到,只是觉得与干爹同行,就不会害怕也不会感到难过。若是干爹留在京师,让自己和母亲南下……那是不是就说明干爹不要自己了?自己好不容易有的亲人,又要失去?

    本已经干涸的眼泪,重又流出来,尽管他拼命忍着没有哭出声,两行泪珠依旧静静地淌下来。夏风吹过,阵阵冰凉。

    送行的官员,基本没谁关注一个小孩子的哀伤,全都关注着范进的答案。不少人基于好心也在劝导着:“退思,不可固执。二翁皆是老成之见,你当从善如流才是。”

    王锡爵此时也道:“退思,人当从众。不可拂逆众人之意,至于花兄遗孀,有我们这么多人,总不会让她们吃了苦头。”

    正在这时,城内方向一骑快马飞奔而出向着凉亭赶来,马上之人满头大汗,边催动坐骑边高喊道:“陛下有旨,宣观政进士范进进宫伴读,恩赐翰林院庶吉士出身!”

    凉亭内的官员,目光瞬间都集中在范进身上。

    恩旨特点庶吉士,跳过了馆选一步,直接进入翰林院,这是何等的圣眷?固然于体制上,这样的提拔方式不怎么符合程序,但是只要入了翰林院就是胜利,手段途径都不重要。

    再说翰林作为皇帝的秘书预备役,天子本来就有权把某个进士提携进去,只不过这种权力不会轻易用而已。之前就知道范进进宫伴读,与天子君臣相得,如今再有这圣旨,那圣眷之隆不言自明。这种时候怕是只有白痴才会拒绝圣旨,还要遵守什么承诺。

    好名声固然是人所仰慕的,但是不能为自己带来利益的好名声,就没什么用处。就像邹元标,如果上本之后被一顿廷杖打个半死,这会有大批文臣为他举行各种纪念活动,出钱延请名医调治,将来靠着这顿廷杖在官场混个风生水起,这个名声就大为有用。

    可是眼下,他一棍子没挨就被放出监狱,惩罚手段就是不许他参加馆选,直接到吏部选官。又非常“符合程序”地被派到贵州某个县城,从事光荣而伟大的教谕工作。这座县城位于深山之中,汉胡杂居民风剽悍,县令被杀过好几个,连汉话都不一定会说,教谕工作自然是任重道远,意义非凡。

    这样一番安排下来,邹元标的名声依旧好,可是仕途基本就可以宣告完结,这种好名声于他本人就没什么意义。乃至其在出狱之后,被小太监守着门骂了足足一个时辰,又被吏部勒令限期出京不许逗留,都没人出来替他主持公道说些什么,原因就在于他已经失去了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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