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裱糊匠出手-第2/4页





    张居正对于气功以及凤四编练的培力养身拳没什么兴趣,可是张舜卿回门时,几乎是按着脖子逼老爹点头,那模样快赶上当初宁死也要嫁给范进一样。张居正拗不过女儿,也就只好答应下来,至于能否兑现,就只好由阿古丽监督。

    回门那天搞得很隆重,江陵门下给范进道贺,给相爷贺喜,场面很热闹。但是从相府回来之后,张舜卿的情绪就一直不高,倒是侍奉范进时更为用心,迫切地想要怀上个孩子。

    同样的事用不同的视角看,就有不同结果。得到范进的提醒之后,张舜卿重新审视自家,就能发现在浮华表面确实存在着巨大的危机。她特意问了游七以及家里几个负责熬药的下人,得到的答案显然让她心惊肉跳。父亲为了维护精力以及某些方面的尊严,对于药物的滥用让人心惊肉跳。是药三分毒,按他这么个吃药吃补品的方法,肯定会有后患。再者江陵门下这种骄纵,也让张舜卿很有些觉得不对头。

    由于上元新法的顺利推行,加上京畿丈量土地工作阻力减小,江陵门下已经开始纷纷表态请功,保证两三年内就能让新法遍行全国。为了在人前露脸,甚至出现彼此竞争的现象,你说三年可以推行新法我就说两年半,另一个人就说两年。至于地方舆情如何,乡绅的力量多大,民风怎样全都不考虑。

    这种激进的作风如果是在战争时期,或许可以算作有效率。但是眼下太平盛世,这帮人的心态更是为了在相爷面前表现才能而不是保证民生。这种情绪和态度到了下面,不出问题才怪。

    虽然内宅里,女眷逢迎夸奖她,外面一堆人视范进为新贵,但是夫妻两人的情绪都不高,心情都颇为沉重。这帮人太顺了,以至于有些忘乎所以,王安石新法之败,有很大程度上,就是下面用了这么一群办事人员,总想自己这一任必须出成绩,从没考虑过事缓则圆自己为下任打好基础,以保证民生不出乱子为第一目标。

    范进在张居正那已经踩了几次刹车,提醒老岳父变法不能急于求成,否则必然遗害。现在变法能推进这么顺利,是因为自己这边肯放下身段和一些人谈交易,借力打力的结果。换了这么一群疯子下去,跟谁也谈不拢,结果只能是一团糟。张居正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而是在他那个位置上说话不方便,他固然担心新法推行的过于激进更怕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彻底停摆。毕竟他是亲眼见过大明官吏的怠惰程度,只想着用鞭子抽他们前进,不想给他们松一松劲。

    “我的前面是聪明的敌人,后面是无能的同伴,我必须同时与这两者搏斗。而且我自己也不是众望所归的目标。”范进当晚在妻子身上驰骋时,低声念叨出这句前世最喜欢的提督名言之一,张舜卿虽然不知所以,但也能明白丈夫心情,她所能做的就只是以更为温驯的态度进行服侍,尽量消弭丈夫的怨气。

    范进当初在船上,许下当粉刷匠的诺言,本以为自己两世为人,对于这个时代有着相当于先知的了解,又有跨时代的认知。自己动手改变什么或许做不到,指手画脚做个裱糊匠总没问题。可到此时才发现,这裱糊的工作原来一点也不轻松。

    不怕神对手,只怕猪队友,有这么一群急功近利的同门,不出事才叫有鬼。杨四知因为代上建立学校的奏章有功,被恩赏做巡盐御史。眼下扬州盐商闹罢支,朝堂上虽然没有大规模发作,但是也有人暗戳戳询问,如果真罢支了今年的收入怎么办。这事说到底是范进引出来的,大家不说话看张居正,自然是要他拿个交代。杨四知这个时候请命巡盐,也算是临危受命,动机是好的,可是具体方略上就是另一回事。

    在酒席间范进询问他到了扬州何以应对盐商的诘难时,杨四知的回答却是只需给自己调兵权力,扬州盐税保证一文不缺。

    先不说扬州的兵到底听不听调遣,只说他考虑的手段,就是最为简单直接不费劲,自己不用走脑子就能完成任务,但同时也是贻害无穷很可能激起民变的方式。这不是杨四知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江陵党的普遍问题。大明大部分地方官是得过且过,当和尚撞钟,地方上只要不出事自己就可以混日子。跟他们比,江陵党算是极难得的人才,个个都肯干活,想要做出事业。但他们走上的另一个极端就是片面追求事功,想要追求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对于维护稳定局面,保证不出乱子根本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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