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迷龙他们在那边跟人指手划脚,叫喊跳踉,说什么他们不知道,只知道枪顶得众人越来越紧,迷龙打算硬去把绳索套上时干脆挨了一枪托,幸好他往江这边看了看,总算没跟人开干,而是脱了裤子让人看他的中国裤衩。

    阿译也在我旁边望眼欲穿,“他总算有数了。”

    瘸子问他:“你啥时候有数,阿译?”

    阿译就又有些郁闷,而所注目之处,守桥家伙们的枪口让开了一些,可枪并没放下,他们看看江这边江松的队伍,继续与迷龙们为难,而现在脱裤子让人验裤衩的不止迷龙一个,而是过了江的一帮。

    不辣说着风凉话从众人身边挤过,去完成筏子的最后一道工绪,“要得。现在守桥的老爷当他们是连裤衩都扒的鬼子兵。”

    瘸子很惶急,他的视野里看不见江松,于是他没了主见,离他最近的是更没主见的阿译。

    “我们唱歌吧?要不我们唱歌?”阿译拿不准主意地说。

    “啥玩意儿嘛?”瘸子说,但我立刻意识到这小子终于提出了一个有数的办法,“唱什么歌?”

    对一个只学过政教而从未学过军事的军官,瘸子可算问了阿译一个正中他下怀的问题,“唱这个,这个歌!”

    那家伙从瘸子身边蹿开,跳上一块石头,卖力地挥着手以引起大家注意。好吧,注意到他了。

    “我是林营长!大家一起来,跟我唱!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于是我们就开始嚎上了,整队的人站在江边对着对岸吼: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忍情轻断思家念,慷慨捧出报国心……”

    瘸子仰望着阿译吼,那真不好受,那家伙以一种颠狂的状态打着拍子,眼泪鼻涕说不定还有口水全对着瘸子纷落如雨。

    他自己抹着眼泪,“你他妈哭哭哭什么?”

    他妈哭哭哭什么?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为做汉终军,成为粗鄙不堪的丘八,班定远越来越远,成为昔日拿着水龙和枪托对同学猛揍的人,可是阿译你他妈哭哭哭什么?

    众人的歌声终于渐停。对着迷龙的枪口放下,来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在向他发问,客气了些,至少是在理论而不是殴之以枪托,向之以枪口。

    丧门星又在唱歌,已殒戴安澜将军的,没阿译那么夸张,但哼的也带起来一片。瘸子听了会儿那比较没文采的歌词,激动过去了,虽然拖了时间但似乎也可平静地过江。

    康丫在后边拍着我的肩,“耳朵拿过来。”

    瘸子把耳朵拿给他。康丫的咬耳朵真是不折不扣的咬耳朵,“小日本干到东京了,别跟别人说。”

    退了一步,挠着被他弄得生痒的耳朵,“什么意思?”

    “不知道。队尾传过来的,让小声跟熟脸传下去。”

    “……别跟别人说还往下传?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怎么传?”瘸子问他。

    但他传给了郝兽医,并且听着再从不辣嘴里传几道后就成了“跟你熟我才说,小鬼子把小东京打了,小日本只好家搬到缅甸了”。

    豆饼瞪着眼惊咋,“那太挤了吧?!”

    瞧不下去了,瘸子在队列里周遭寻找江松,但仍然找不到他,于是离队走向队尾。

    还没到队尾他就看见了江松,后者站在树边,看见瘸子来就嘻里哈啦地向他挥了挥手,一边解着裤子扣走向树后,看起来他像要去小便。

    到了树后,这里是一片小小的空地,江松全无便意地站在那里看着树后,瘸子过去看着他看的东西:一个已经死了的中国兵靠在树干上,刺刀扎在他胸口,血还在流,如果瘸子对他有什么印象,就是他是被江松从散兵游勇中踢进队列的溃兵之一。

    “是日军。你们唱歌时他干张嘴,我瞧出不对,他也瞧出不对,他进林子,我跟,他想杀我。就这样了。”江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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