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一一二



    大唐显庆二年三月末。

    洛阳宫。

    三月的春夜,醉人如酒,总让人忍不住心中起些缠绵涟漪来。而这样的时刻,李治无论如何也是不愿离开媚娘半步的,只想守着她,静静地看着夜色。

    “听说今日里元舅公与那些朝臣们可是闹了些不痛快……”媚娘手中原本拿着一卷史记,可看得多了,难免有些乏了,便随手一放,只懒懒倚在李治怀中,一边儿伸手去捉了他一撮黑得发亮的发尾来顽耍。

    李治披衣而坐,把已然肚腹一发膨大不得安睡的她小心抱在怀中,一手稳稳扶着她的腰背,一手握卷而阅。闻得她这般一问,低头看她正不安份地捉着发尾扫他满身的模样,忍不住勾唇一笑,摇头,半晌才道:

    “是啊……你们都想好了的,他又如何不肯?”

    媚娘再往下滑一滑,趴一趴,趴在李治腰腹间,竟似个小女孩一般好奇地研究起李治的衣襟连钮来,扣扣扣,抠抠抠,却就是不说话。好一会儿才道:

    “是么?治郎怎么就知道,媚娘与元舅都想好了?”

    李治明知她是闲得闷了,实在有些无趣才来闹他,却也不觉烦——反而只觉得这般淘气的她,有说出不出的可爱,于是便将手中书卷一丢,双手稍一用力,将她还抱着他一络发丝不肯松手的她往上抱了一抱,举着满月小猫儿般地凌空举着看了一会儿,才小心放归自己怀中,揉着她有些丰满起来的脸颊笑道:

    “怎么了?今日这般烦燥?可是这小淘气又给你添什么烦了?”

    一边儿说,他一边儿将大手抚上她的肚腹之间。

    媚娘看着他,懒懒摇头:

    “不是……只是说不出的担忧……总觉得有些什么事情,是我没想到,没料透的……有些儿担心罢了。”

    李治再扬眉,想了一想:

    “有什么事是你没想到的……那也无妨啊!朕必然是会替你想到的,不就好了么?”

    媚娘一怔,却想一想,点头,放松肩膀,任头颈垂在他怀中:

    “嗯呢……倒是不必我烦心的。”

    说着,她便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自睡了下去。

    李治看着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在她额间轻轻一吻,含笑好好儿地挪一挪她身子,叫她睡得舒服些,然后再看她一会儿,才缓缓道:

    “出来罢。”

    “臣豆卢望初,参见主上。”

    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正是一身劲装的豆卢望初。

    李治看着他,面上已是淡然:

    “如何?”

    “回主上,已然查清楚,此番支持着那些被废出宫的宫人们的,虽则各家各氏都有,门派也各有倾向不同……但是终归到底,多少都与雍王府,少不得联系。”

    李治的表情,冷了下来:

    “查准了?”

    “目前已然定准了人证物证的,十家之中已有八家。剩下的,则都是与雍王府或者兰陵萧氏素来交好的……”

    李治沉默,再沉默,好一会儿才道:

    “那孩子呢?你可惊动了他?”

    “眼下倒是没有。只是他背后那一位……却似乎有些察觉。”

    李治扬眉:

    “上金?”

    “是。”

    “哼!果然是他。”

    李治轻轻一哼,眯起眼,好一会儿才伸手抚着媚娘的额头道:

    “传话儿与诸人,朕要拿到所有的证据,明白么?”

    “是!”

    ……

    大唐显庆二年四月初。

    牡丹盛开正当时,洛阳城中自是贯集天下名门。

    唐高宗李治一为皇后武氏腹中胎儿祈福之故,二为天下计,乃着诏令,行牡丹花会,历时半月。

    一时间,天下俱动。

    是日午后。

    高宗皇三子雍王素节刚奉圣命,与诸位兄弟入洛阳城中侍驾,便得李治近身侍者德安亲传,道着其立时入宫面圣。

    他也不敢耽误,更替了衣衫,便速速入了贞观殿。

    殿中,紫烟缭绕,香气氤氲。高高的金殿之下,玉阶之上,李治正居于檀案之后,仔细地看着手中书卷。

    素节看着这样的李治,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痴怔了。

    是的,这是他的父皇……他的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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