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诀别十七



    永徽三年。

    五月初三。

    长安。

    太极宫。

    一大早,日前蒙冤受屈,被认是杀害卢贤妃凶嫌,却终得洗脱冤情的昭仪武氏,便罕见地出殿上请,请李治恩准她出宫,入大慈恩寺,拜谢先皇后娘娘文德长孙氏庇佑之恩。

    此一举,不止李治意外,便是整个内廷,乃至朝野上下,也是极为震动:

    原因无他,这武昭仪的出身,与曾经侧身感业寺的经历,人尽皆知。

    是以这入宫数年来,她一直是隐忍着鲜少出自己殿门一步,可今日,却是如此张扬行为……

    实在不得不教人启些疑窦。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皇城中的另一端。

    凤楼之上。

    长孙无忌看着媚娘的马车,缓缓驶出宫城,不由长叹一声道: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一侧后立的禇遂良忧心道:

    “老师,要不要提前打点一番呢?

    那窦氏女,若能提前便知她的来历,想必也不会肯见她——

    便如当年的感业寺中,不正是如此处置的么?

    咱们只是提前知会了那窦氏女,她便自请出寺云游,足足直到今年才归来……”

    “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早晚也是会让她知晓的。

    而且……”

    长孙无忌眯了眯眼,却若有所思道:

    “教她知道这些事,或者也并非什么坏事。”

    禇遂良一怔,却看着长孙无忌。

    ……

    同一时刻。

    太极宫中。

    太极殿上。

    李治心神不宁地看着手中的折书,半晌终究还是忍不住,丢了下去,看着德安道:

    “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媚娘的事,一向都是办得妥当,怎么此番媚娘这般奇怪的行举,你们却半点儿探不出来!?”

    德安垂首,愧道:

    “请主上谅解……

    也不知瑞安是吃了哪门子的错药了……

    竟是半点儿也不透露……”

    李治却道:

    “他不露才是对的呢!

    说到底,他可是媚娘身边儿的近侍,虽则是朕指了他与媚娘的,可朕指他过去,是照顾保护媚娘的,可不是叫他当你的眼线的!

    再者说来,这些日子里,那些瑞安没有报与你的事,你不也一一知晓了?

    怎么偏偏就这一桩,你就不知?”

    德安不敢再回一句。

    一旁侍书,跪坐着的王德见状,直起身子道:

    “主上倒也不必如此焦急……

    或者……

    或者此番,娘娘也当真只是想谢一谢先皇后文德娘娘呢?

    借此,也好一如既往地让元舅公大人他们知道,她一直不忘自己的本分也好……”

    李治看了他一眼,思虑片刻,终究还是摇头道:

    “不,不会。

    若果如此,媚娘定然会与我直言的……

    可她没有直言……

    这其中,定必有什么蹊跷……

    只怕这丫头,又是要背着我,做些什么危险的事!”

    他想了一想,叫了清明兄弟来道:

    “传李云!”

    不多时,李云到来,见过礼后,李治当即吩咐:

    “李风此刻,正在宫外执事,也该结束了。

    你去传朕的密旨,叫他即刻赶往大慈恩寺,好生护卫着昭仪娘娘。

    另,昭仪娘娘今日在寺中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尽数回报,明白么?

    记得,要在暗中,不要教昭仪娘娘察觉了!”

    “是!”

    李云领命而去。

    李治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不由喃喃道:

    “媚娘……

    媚娘……

    到底出了什么事?

    什么样的大事,能让你这般张惶不安……

    这般行事匆匆,破绽百出呢?”

    他的眉间掠过一丝阴云。

    是夜。

    长安。

    大慈恩寺。

    厢房之外。

    媚娘一身春裳,立在夜空月色下,一发显得素净动人。

    不多时,厢房的门开了,一个小比丘尼,缓步而出。

    向着媚娘,她缓施一礼,道:

    “家师已然说了,今日夜深,还请贵人且先归去,明日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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