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远女祸,亲贤淑



    次日清晨,余者未醒时,谢籍已起来收拾妥当,准备启程回宫早朝。

    天色在此时才有一点亮光,星辰还在碧蓝穹顶上闪烁其光,王子安隐居的山房前,一队军士肃静而立,沉默无声得仿佛像草叶之中的山石一样。谢籍走出来,军士便当即列队相迎,甲胄不免带起轻微声响,谢籍摆手,示意不必行礼。

    下山的路有一弯折曲径,抬头看,恰能看到山顶的屋舍一角,谢籍扭头看一眼,便步履匆匆地下山去。山下车马具备,因路远谢籍自是骑马,本没叫安排车,不等他多看马车,旁边便钻出来个老头:“陛下。”

    “袁卿为何在此?”

    “恰在近旁有一处园子,昨日来此赏月,惜年岁渐长,望镜台难登,闻陛下在,今日特来相候,是为有一事欲禀。”

    这老头是司隶大夫,司隶台职掌巡察地方,袁老头便是这部门的头头,谢籍对这位,头疼已久。袁老头在他眼里,比王甫还让他头疼:“秋凉露重,袁卿同我先登车罢,天色还早,倒不忙赶路。”

    袁大夫欣然从命,待登上车马,定定神便开口道:“老臣此番出巡,特地着便服往各处去瞧了瞧,听了听。既瞧了天下初定,万民从教之象,也听到了诚心之语,肺腑之言。”

    “卿且言。”

    “陛下自登基已有数月,安民施政无不使人拜服,陛下有肃清前朝积弊之心,且雷厉风行,果毅之至,臣等亦万分景仰,遵而行之。然不到地方,不听地方声音,臣等怕皆以为,只有好处,没有妨碍。”袁大夫是听了满耳朵地方的不满之声,躁动之音回来的。

    说得直白一点,民间倒还好,但地方,说得再直白一些,越是小官小吏越是满肚子怨言。越是下衙官署,如今越是人心惶惶,官吏多是只思求自身安稳,无心治理地方事务。

    谢籍从头到尾皱眉听袁大夫说完,沉思片刻道:“不论什么政令,初推行时多半会如此,不如再等一年半年,待从上到下皆适应,便可好转。”

    “陛下,推新之政令并非不好,而是大好,只是时机不对。盼陛下听老臣一言,暂搁此令,先与民生息,与天下生息,饶天下些许时间。何妨待来日宇内海晏河清,万民安乐,富足温饱时,再推此令。”袁大夫是一腔为民之心。

    哪怕谢籍并不喜欢这老头,袁大夫的话,他还是会听进去,并加以考虑:“袁卿此言我知了,容我细作思量。”

    见天子肯纳谏,袁大夫也松了口气,此番下去市井小民倒还没太大感受,下衙官署的官吏却可以说是怨愤滔天。若不行安抚之策,只怕方才立起的家国,又要从根子上开始岌岌可危。

    经几日思量,谢籍最终没有收回之前的政令,而是放缓的步调,最终说服他的不是袁大夫或其他人,而是邰爹的一声长叹和一句醉言:“这年景,官难当,吏难为,我衙下已有几员干吏欲辞,道是回家教书既心安定,亦是于世有益之事,且不必日日耽于应付上方。”

    邰山雨心目中那个大英雄,大约是不会引得人怨天憎的,再有心肃纪整纲,也还是那句话——教人向上,不要过高,量其能从。能说出这句话的小青梅,若知此时此事,大约也会用和这句话同样的话来与他说。

    嗯,邰山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她妈非要手把手教她化妆,作为一个审美异常星人,她断然拒绝了极其复杂的妆面,强烈要求从最简单最基础的学,于是有了这么一句话。

    这会儿邰山雨可不知道她无声无息间,拯救了无数小官小吏于水火,她此刻正瞅着她妈,头疼得不得了:“九叔都让我慢慢思量了,妈为什么要逼我作决断?”

    “不是妈要逼你作决断,是时间不等人,此时你不作决断,回头只会有更多人逼你作决断。虽你爹人面广人缘好,你妈我识得的人亦不少,但是山山,天上的神仙都做不到人人喜爱,况我和你爹不过过肉体凡胎。”邰夫人是掐着时机来的,给闺女考虑的时间足够长,也恰好是此时,不管闺女拒绝还是接受,他们为人父母者,都能为她拒绝,为她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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