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花时



    hi sir

    到了民国年间, 秦淮河上叫得响的便是“白露生”三个字, 风雅场中无人不知他的芳名。名伶和名妓到底还有区别, 除了生得美, 还要唱得好。白露生是的确既生得美艳, 也唱得精妙。因此他虽然不是女子,却压倒钓鱼巷的一切莺莺燕燕, 独占秦淮风月的魁首, 成了秦淮河上新的标志。

    他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所奇之处,向前说有许多, 向后说还有许多,仿佛秦淮河上飘荡的胭脂水, 是前不见来路,后不见尽头。只说当年姚玉芙旅来南京, 也在得月台听了他几场戏。起初是听个乐子, 末后越听越惊奇,只说“怎么有这样人才,憋在南边儿, 早该去北平了”

    此人是梨园名宿,一生慧眼识珠无数,又听说这白老板年纪甚小, 不禁就生了兜揽之心。于是亲自找到后台, 开门见山地问“今日得闻雅音, 真正惊艳, 我想收你做个徒弟,刚与班头都说妥了,现下单问你的意思,不知你肯是不肯”

    梨园之中,盛行师门裙带,姚玉芙系出名门,又与白露生相差十余岁,他是前辈,露生是晚辈,前辈主动开口收徒,是提携,也是赏识。而白露生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只是抿着嘴儿笑。

    姚玉芙度量他可能有眼无珠“你不认得我是谁”

    白露生退开两步,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福“您是陈老夫子的高徒,梅先生的师弟,梨园里第一流的人物,我们虽然燕雀之辈,也认得您鸿鹄高名。”

    这话说得文雅,竟是读过书的样子,玉芙心中高看他一眼,脸上也露出笑容“你既然知道我,为什么还不肯做我的徒弟,也不委屈你”

    露生见他笑了,也就清甜一笑“姚先生唱戏,名满天下,要收我做徒弟,自然是我天大的福气。容我问句轻狂话,不知先生是要带我北上,还是从此在南京长住呢”

    这话问得奇怪,玉芙不禁失笑“我看你门路也都明白,场面也都清楚,如今这年头,哪一个名伶不是北平天津的没有师父徒弟分两地的道理,自然是带你去北平。”

    放在旁人身上,这等好事还不上赶着巴结,只怕当场就要跪下磕头,谁知那头温温柔柔道“那就恕我不能从命,我只在这里,不去别处。”

    “这是怎么说不是我说狂话,去了北平,我保你大红大紫,你在南京有的排场,北平决不逊色,只怕你没见过。”

    一旁班头也看得着急“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姚大爷什么人物,屈尊见你,你少拿乔。”

    玉芙看他神色不似乔张作致,便和颜悦色地止住班头“别骂他,你叫他自己说。”

    白露生看看班头,向姚玉芙又行一礼这次没有福,行的是男礼他直起身来,依然轻声细语“唱戏这回事,有人求的是光耀梨园,有人只求觅得知音,不过是人各有志四个字罢了。大红大紫,自然惹人羡慕,可我志不在此,先生若在南京小住,便是一日我也当师父孝敬,可若说要带我去北平,那就可惜没有缘分了。”

    “你这志气,难道不在光耀梨园,只为高山流水有知音”玉芙听他说话天真,不仅不生气,反而要笑了“你可知天高地远,一旦扬名立万,天下都是知音,到那个时候,你眼前这一个两个知音,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话并没有什么可羞涩的地方,而白露生不知是被说中了哪块儿心事,居然有些踟蹰的害羞。垂首片刻,他抬起头来“先生说得很是,只是知音难得,我不要千万人知我,一个人知我,就足够了。”

    他越说声音越低,只是语气中含了柔中带刚的坚定“扬名立万,非我所求,承蒙错爱,还望姚先生别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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