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刚推开“算了”的大门,一只手就用力地将我揽了过去。不用看,我就知道是他,如此霸道急迫的气息,非他莫属。像心有灵犀般,我们都什么都没说,只是低着头,一直走到“算了”的最里面,进入一个很小的包间,他才放开我,关上了门。

    我们面对面站着,在粉红色的灯光下,我终于可以抬眼认真地看他。他瘦了,墨镜取下了,大大的眼睛像陷进去了一块似的,却更精神了。他看着我的表情不哭也不笑,好像很认真,又好像满不在乎,他只是看着我,不说话。这张脸让我忽然有一种神奇的下坠感,像站在悬崖,然后纵身跳下,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风景都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除了恣意而清晰的坠落,没有什么是真实的,只有快点到达的欲望。

    阿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朝我伸出一只手,放在我的头顶,稍一用力就将我勾进他的怀抱。

    我的脸颊贴着他的脖子,可我却用力咬了下去。

    咬完之后,我转回身,用双手轮番打击他的胸口,每打一下他的胸口就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好像我在叩着一扇已经紧闭多年的旧门,我手背的骨骼也跟着疼痛得不像话,但这是我早已设计好的情节——我要揍他,咬他,敲碎他,直到他在我面前四分五裂玉石俱焚才罢休。这是我想了很久要做的事,像我奋不顾身赴约一样,我难以控制自己心里那头脱缰的野马。

    他容忍着我的花拳绣腿一声不吭,但双臂一直圈成一个圆环,将我置于其中,我自始至终都在他的怀抱里做着这一切,以至于直到我的拳头都已经痛的失去了知觉,他还是可以轻易的收拢双臂,将我搂到他的怀里。他抱我那样紧,越来越紧,像是要把整个的我变成一个薄片,再捏成一粒小球,放入他的心才得以安生。

    这一场无声的关于重逢的电影,我们演得如此用心。

    我不知道我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他用手掌替我抹掉它,这才说出他的第一句话:“马小卓你变老了!”

    老就老呗!

    这时有服务员来敲门,放下两杯柠檬水,用例行公事的声音说道:“包间费每小时二十八元,两小时起包。饮料另点,麻烦先买下单。”

    他走过去,从屁股口袋里掏出一张粉红色的票子,塞到那个服务员手里说:“钱不够了再来打扰。”

    门被关上,服务员心领神会地走了。

    我坐到了沙发上,在拳打脚踢中复苏的心因为“包间费”三个字而跳得厉害。我变成了一个坏孩子,这简直毫无疑问。为了掩饰我内心的不安,我端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

    “打够没?”他在我身边坐下,把一条腿搁到茶几上,对我说,“要是没打够的话,咱们现在可以开始下半场。”

    “你好像一直等在门边,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我问他。

    “碰运气呗。”他叹口气答。如此张扬一个人,却说出这样低三下四的话来,让我的心里像含进了一颗化梅,酸也不是,甜也不是。

    “夏花一直不让我见你。”他说,“并要我发毒誓。”

    “你发了?”我问。

    他满不在乎地说:“发了啊,无非就是出门被车撞死,吃饭被饭噎死,雨天被雷劈死,泡妞被人……”说到这里他停住个了,看我一眼说,“算了,你是少年儿童,不跟你扯这些。”

    “那你为什么还敢来见我?”

    他斜我一眼说:“今天是你来见我的好不好?”

    “无赖。”我说。

    “那你喜欢无赖还是喜欢小瘪三呢?”他厚颜无耻地问道。

    “谁?”

    “整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像个小间谍那个啊,怎么,我叫他小瘪三你有意见?”

    “你的晶晶姐呢?”我说,“她肯让你过来么?”

    “那你的小瘪三呢?”他反唇相讥,“难道他就心甘情愿让你回到我怀里么?”

    他最擅长拿不要脸当情调,这种人真是想不教训都不行。我放下水杯,坐的离他远些。他立刻跟着挪过来一些。我继续退让,他继续跟进。这个小包厢只有两张小沙发,再挪只能挪到地上去。他料定如此,志在必得地拍拍自己的大腿,说:“马小卓,过来坐我这。”...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