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4页





    戴涛蹲在一张桌子后面,桌子迎着门,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刨煤用的镐头。放进两个日本兵之后突然关上门,他和李全有会同时出击,冷不防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优势。

    刚才法比和英格曼神甫的喊声此刻被他回忆起来:“这里绝对没有中国军人!……”奇怪,他蹲在那里,觉得自己开始懂得这句话了。

    “老李,放下家伙。”戴涛压低声音说到,一面迅速蹬掉鞋子。

    “不是要拼吗?”李全有不解了。

    “不能拼。想想看,一拼就证明我们是神甫收留的军人了。”

    “那咋着?”

    “日本人会把教堂搜个底朝天,说不定还会把它轰个底朝天。学生和女人们怎么办?”

    “……那现在咋办?”

    “脱衣服睡觉。装老百姓。”

    李全有扔下榔头,正要往桌子拼成的床铺上摸索,门被撞开,同时进来一道闪电般耀眼的手电光亮。

    李全有几乎要拾起脚边的榔头。

    “他们是教堂的教徒,家被烧了,无处可去,来投奔我们的。”英格曼神甫镇定地说。

    “出来!”汉奸把日文吼喊变成中文吼喊。他连口气情绪都翻译得一丝不苟。

    戴涛慢慢起身,似乎是睡眠被打搅而不太高兴。

    “快点!”

    戴涛披上法比的旧西装,跟里面的毛衣一样,一看就不是他的,过长过宽。

    李全有穿的是陈乔治的旧棉袍,却嫌短,下摆吊在膝盖上。他还戴着一顶礼帽,是法比的,大得几乎压到眉毛。

    “那个是谁?”手电筒指向躺在“床铺”上的王浦生。

    “那是我外甥。”李全有说,“孩子病得可重了,发了几天高烧……”

    没等李全有说完,两个日本兵已经冲过去,把王浦生从被窝里拖了出来。王浦生已经不省人事,此刻被拖向院子,毫不抗拒挣扎,只是喘气喘得粗重而急促,似乎那条十五岁的、将断不断的小命被这么一折腾,反而给激活了。

    “他还是个小孩子,又病得那么重!”英格曼神甫上来求情。

    两个日本兵不搭理老神甫,只管把王浦生往院子里拖。英格曼神甫跟上去,想接着说情,但一把刺刀斜插过来,在他的鹅绒长袍胸襟上划了个口子,顿时间,白花花的鹅绒飞出来,飞在煞白的手电筒光亮里。英格曼神甫愣住了,这一刀刺得深些,就会直插他的心脏。这一刺似乎只为了启发他的一番想象力:刀够锋利吧?进入心脏应该同样轻而易举。对于这样的刀尖,心脏是个无比柔弱、无处逃遁的小活物。而英格曼此刻把这一刀看成是挑逗,对他威风、威严的戏弄,怎么用刀跟他比划如此轻佻的动作?他更加不放弃地跟在两个拖王浦生的士兵后面:“放下他!”

    英格曼的猛烈动作使鹅绒狂飞如雪花,在他身边形成一场小小的暴风雪。

    “看在上帝的分上,放下他!”

    他再次挡住两个日本兵,并把自己的鹅绒袍子脱下,裹在十五岁男孩的身上。躺在地上的王浦生喘得更加垂死。

    一个少佐走上来,用穿马靴的脚尖踢踢王浦生,说了一句话。翻译马上译出那句话:“他是被刺刀扎伤的。”

    英格曼说:“是的。”

    “在哪里扎的?”

    “在他家里。”

    “不对,在刑场上。他是从刑场上被救下来的中国战俘。”

    “什么刑场?”英格曼神甫问道。

    “就是对中国战俘行刑的刑场。”翻译把日本少佐几乎忍不住的恼火都翻译过来。

    “噢,你们对中国战俘行刑了?”英格曼神甫问,“原谅我的无知。原来日军把自己当做《日内瓦战俘法规》的例外。”

    少佐长着日本男人常见的方肩短腿,浓眉小眼,若不是杀人杀得眼发直,也不失英俊。他被英格曼噎了几秒钟,对翻译说了一句话。

    “少佐先生说,现在你对你借教堂之地庇护中国军人,没什么话可说了吧?”

    “他们怎么可能是军人呢?”英格曼神甫指着站在一边的戴涛和李全有。

    这时,一个日本士兵推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国男人走过来。翻译说:“这位是日军雇的埋尸队队员,他说有两个没被打死的中国战俘给送到这里来了。”他转向埋尸队队员,“你能认出他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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