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杏花巷



奚岄带着错愕与惊诧,指尖微微颤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书中的文字,眼中的泪宛如决堤般滚落。

 她以为,自己不过是她随意丢弃在人间的一个婴孩,对她的苍生四界来说,可有可无,可这些字字句句,破旧不堪的胭脂水粉街巷小食首饰玩具

 她再也不能装作看不见,企图用多年来的恨意掩饰思念,粉饰伤口。

 挽救四界人间的神女,曾经不过也只如寻常的女子一般,想寻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奚岄细细读着那些细碎的文字,仿佛看到他们的当年:如人间无数平凡夫妻一样,相拥逗着襁褓中的婴孩,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

 可无论如何,那些无辜加注在她身上的怨恨,她此生此世都无法原谅,她能原谅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人。

 奚岄合上书页,轻轻地抚摸着每一寸,最后将它紧抱进怀中,无声流泪

 奚岄疗伤的这几日,燎云殿的门槛都差点被踏破,热闹得像集市一样。

 除了北溟熠雪花还有楚菁枝几人常在之外,天境众仙像是商量好一般,一天接一个排着队来慰问她。

 最后是楚菁枝烦得不得了,干脆在门上贴了个谢绝访客的告示,这才消停下来。

 其实她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可楚菁枝反复强调:她这几日不能再修炼下去,得静养一阵。

 往日里最不爱管闲事的她,管起闲事来也是没完没了:

 你为何还是这般死脑筋,被反噬得那样厉害,居然还不肯停手,调理好了下次再去不行吗?

 这些话,楚菁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每每提及,眼中满是哀愁,不由总是想起两百年前她也是这样。

 眼看着空桑南澈已然是魂飞魄散,却不顾阻拦,强行留下他的那一缕魂魄,逆天道而行。

 奚岄总是漫不经心地应着,却不愿意再提往事,却也经不住想起来。

 她想着肯定是这伤养得太过于清闲,于是趁着楚菁枝不在时,她就偷偷地找个地练习如何召出雪弩,不出多时便已经得心应手了。

 而北溟熠,他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见奚岄心绪有些低落,以为她是在燎云殿闷得无聊,于是经常故意挑事和雪花吵嘴给她听,也算解个闷。

 事实证明,奚岄还真的喜欢看人吵架的,每回在一旁都看得不亦乐乎,总是能被逗得大笑。

 吵到后面,两人都吵出默契来了,甚至是吵得魔怔了,下意识地就想吵两句,越看对方越不顺眼。

 除了奚岄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楚菁枝这个嫌吵躲得远远的——

 纪安真人那老头已经好几日不见踪影了,似乎自从奚岄醒来后,就又去了人间,了无音讯。

 这日,奚岄照常瘫在寒池边,晒着太阳听他们两吵嘴,空中突然飞来一只金色的纸鹤,直直朝她的脑门栽过来。

 ——是纪安真人用来传信的纸鹤,可平日里他抠门得很,也几乎没事找她,今天倒是稀奇。

 她挥了挥手,将金纸鹤捞过来,满脸好奇:

 什么事能让他老人家派上你来了,上次见你,那得有好几百年了吧?

 吵嘴的两人此时也暂时休战了,同步地围过来,凑着脑袋一起看奚岄手中展开的金色信纸。

 爱徒奚岄,养徒千日,用徒一时,请务必即刻启程,一刻钟之内前往升昌县杏花巷?北溟熠念着信中的文字,忽然眼中发光:

 携汝白毛灵兽同往——我!是我!咱师祖就是有眼光,知道我一定派的上用场!

 师祖?

 奚岄面部有些抽搐,对这个称呼有些难以接受。

 对啊,纪安真人是我师父,你算我半个师父,那不叫师祖叫什么。

 奚岄闻言脸更黑了: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我只算半个?

 因为你只是挂了个名,到目前为止还什么都没教过。北溟熠老实道,语气平和得却一点不像在抱怨。

 你这么说就也没错了

 奚岄心虚起来,她先是用那本书将他骗了一大圈,然后忙着加封神女印,这些日子又在养伤,的确只是个半吊子师父。

 这届学生太难带了——

 奚岄在心里吐槽,还是从前那只灵兽好养活,整日里陪她吃喝玩乐便好,这真让她教点实在东西,倒是得仔细斟酌一下了

 一旁的雪花无语地白了北溟熠一眼,不屑道:

 白毛?就你的毛是白的!你瞎了吗——姑奶奶我的兔子毛也是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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