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苍生



夜色一片清凉。

   叶云从蓝枪鱼出来,与陆羽道别后,没有马上回转,而是来到了老城区的紫荆花道。

   这次有点不同寻常,他并没有坐公交车,而是叫了辆的士。不是他有钱了,也不是他贪图便捷,而是因为温庭筠那死妮子已经把钱提前付给了那司机,他想推脱也推脱不了,只好惟命是从,做了个顺水人情。

   司机刚开始还嫌他磨蹭,一听到他报出的这个住宅区名字,神情就有点诡异,因为他印象中住在那里的都是些老而弥坚的权威人物,而且有最阴森恐怖的暗哨,心里艳羡了些许,对一身贫民装束的叶云客气恭敬了起来。

   车开得稳,却快,转眼就到了小区门口,叶云下车,没有任何顾虑,悠闲走了进去。

   那司机往黑暗得一望无际的里头瞥了几眼,心生恐惧,油门踩到底,迅疾离开。

   小院安静如常。

   并没有因为来客而生起丝毫的戒备之心,似乎这个城市任何的一丝浮躁都与这里无关。

   一间古色古香的屋里,典雅而淡素,无形中流着一股豪门气质,更是寻常人家难以企及的。一个古木书柜夺人眼球,上面全部是线装古书,其中不乏珍贵的传世孤本。几盆绿色植物让屋内平添几分幽静,墙上的几幅山水画真迹千金难买。

   可惜,山水画只是个陪衬,它们众星拱月般绕着正中央那帖手书——“青松自若”,据说是民国那位蒋校长的真迹,笔势欹侧奔放,变幻莫测,一气呵成,颇为壮观,真乃“风激跃跌宕,字势多奇拗”,堪称绝品。

   当然,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张古朴茶桌与那套极品茶具。

   而在桌子的后头,一个老人孤独地坐在轮椅上,仿佛一尊蜡像,始终一动不动,在窗边幽幽望着外面的世界,双目清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人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正如没人能看透这浓稠如墨的黑夜。

   一盏孤灯,让黑暗消色不少。

   老人听到脚步声,终于有了动作变化,侧过脸,十分温柔地看着叶云缓缓而近,沧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能可贵的微笑,枯枝般的手指轻轻叩着冰冷扶手,小抿了口茶。叶云无来由地在心底叹息一声,自己到底还是输给了他。

   “孩子,想通了吗?”老人嘴角轻轻上扬,看着窗外,打破黑暗中的沉默。

   叶云苦笑一声,无奈道:“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老人忽然发出极尖锐的两声笑,极尽快意,在黑夜中显得有些诡异,轻声道:“《孟子·滕文公上》有这么一句: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孩子,人若有所作为,都可以成为舜那样的千古名君,而你注定就是那样的人物,懂吗?”

   叶云轻轻点了点头,心里面涌起十分复杂的感觉,自己的另一段人生就要开始了吗?

   唉,他叹了声,为自己斟上一杯茶,小酌一口,发现竟然不是碧螺春,微微有些诧异。

   叶云还以为自己味蕾出了毛病,又抿了几口,终于确定的确不是碧螺春的味道,虽然他面上保持着礼貌地沉默,但内心深处却是一片震惊。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燕老前来云浮山看望自己,老爷子却没有碧螺春茶叶来招待,气得燕老暴跳如雷,这两位老顽童在云浮山顶对骂了半天。

   由此可见,燕老对碧螺春是情有独钟的,绝不会轻易改弦更张。

   “燕老,怎么改喝蜀茶了?”叶云好奇问道。

   “因为想念你家老爷子了。”老人闭着眼睛,轻轻转着茶杯,淡淡道,“人老了,就是这样,总是会怀念很多东西。人常说,人近古稀万事休。呸,那都是混话,可笑之极。实际上啊,人越老,越执拗,有的事情放不下,就是放不下了。”

   叶云皱着眉头,静静看着手里的茶,聆听着老人的话语,并不出声打扰。

   他在想,等自己老的时候,会不会也像这位老人一样,总是心事重重,无法释怀?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老人睁开眼睛,脸上浮出一丝微笑,指了指杯中茶水,轻声问道:“记得当年我去云浮山的时候,你家那个死老头就是用这蜀茶敷衍的我,一点也没有东道主的热情好客。孩子,你喝出这是哪个品种的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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