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憋屈的功臣和不饶人的丫丫

    小姑夫顾建国，他是在林笑笑向小姑表达邀请之后再单独给他打电话邀约才答应的。顾建国拿堂的作派由来已久，因为一直摆不正在林家的地位，时时处于居功自傲或甘居人下的纠结中，所以每每参加家族聚会必需单独邀约才肯赴约。时间一长，这几乎成了林家的共识并被默契遵守，唯一不买帐的是林家的大嫂王晴珍。

    林淑凡一家现在住在一栋老宿舍楼里一套六十多平米的两居室，那是林笑笑奶奶留下的房子。老太太临终前十几年始终和小女儿生活在一起，姑爷顾建国属于郊区农民考上大专然后进了工厂，当时一个大好青年在北京却无立锥之地，宿舍的毛都没等到一根厂子就改革了，然后是买断工龄下岗。从顾建国结婚到现在，他一直住着老婆娘家的房子，后来每次提起当年下岗后的事情，他自己总说当时老太太正赶上身体小毛病多，于是耽误了他出去找工作，于是他一直在家专门照顾丈母娘。关于老太太的大病小灾，尤其是去世前几年更是卧床不起，一直是小妹一家亲力亲为照顾，作为林家老大的林更年毫无说道，但是大嫂王晴珍不认同。大学教授王晴珍对待家庭和家族的事情无论大小绝对讲求真理，而且擅长辨证的看问题。正的可以从负的角度讲，生的可以从死的角度讲，知识不仅决定命运还决定辩论。当顾建国尝试几次要把自己的功劳摆一摆的时候，王晴珍让他明白一切关于功劳的挣扎到头来都是徒劳。

    到底是因为结婚后没有房子才被哥哥姐姐让进娘家居住，还是因为母亲老了需要照顾才搬进房子尽孝，这个无法只从一面看待的问题，被王晴珍的口才和思辨能力变成了只有一面。顾建国觉得自己吃了知识有限和不跟女人一般见识的哑巴亏，但当老太太过世后，他的哑巴亏变成了明摆的便宜。老太太走前没有留下遗嘱，但在林更年的力主之下，这座老宿舍在半年后过户给了小妹妹，作为对大妹的补偿，由大妹继承了老太太留下的几万块钱，另再由小妹给了大妹几万块钱。家里每个人都知道，让王晴珍同意这个决定，林更年必然付出很大的代价。林淑凡心疼地想象着大哥和大嫂交涉过程中所受的委屈，忍不住问他到底是怎么和大嫂谈的，林更年对这个问题一语带过，那一语，就是从胸腔里发出的一声“唉……既已达成，不必再说。”

    老太太走了，房子给了老婆，顾建国再也没有机会和理由在家族里要求认定功劳了。房子刚过户的时候，他背地里埋怨了大姨子两三年，因为当时给大姨子补偿的几万块几乎是家里的所有存款，但是没过几年大姨子去世了，然后房价飙升的时代到来，他彻底成了那个占便宜的人，这一切对他来说真是憋屈。因为房价上涨非但无助于他在大家族的地位确定，更加速了在小家庭里的地位下跌，而实际上房产升值对生活并无影响，无论房子值多少钱，只要是自己正在住着的，贵和便宜又有什么区别呢。下岗后他十几年没正经工作由老婆挣钱养家，然后房子是老婆娘家给的，到了现在领退休金的年纪，因为他工龄短也造成了退休金比林淑凡差了好几百。在家里做不了主，吵架赢不了，离家出走没处去的顾建国，一腔说不出道不出的幽怨委屈，必然要三番五次亲自请才能出席林家的聚会。

    除了小姑一家三口，就是大姑的女儿赵丫丫了。赵丫丫打小儿是个美妞，可各个人生阶段长相发生的变化惊人，每隔五年拿出照片来比照，差距大得不像一个人。她小时候乌溜圆的杏核眼现在变成了眼角稍稍吊起的丹凤眼，两腮的婴儿肥褪尽变成了颇为尖锐的锥子脸，随着脸部拉长，鼻梁也被拉的瘦削狭窄，嵌在稍稍鼓起来的两颊间，凌厉的好看。上天偏爱于她，让她的每一步变化都能踩上时代潮流的点儿。小时候好看的讨巧，大了以后漂亮的让同龄男女心惊肉跳。

    丫丫的不好惹从小就出名。生下来没几天，只要是饿了开始吭唧，三秒钟没等到**儿塞到嘴里就能哭个上气不接下气。会走路时，但凡被桌子角儿椅子腿儿磕着碰着一点儿，哭嚎声足以传出三条街。这么一个沾不得碰不得的姑娘，让她父母没想到的是从上幼儿园开始就打架，男孩儿女孩儿都打，尤其对男孩儿下手狠，看见别的女孩儿被男孩儿欺负下手更狠，凡是因为打架受的伤破的皮她从来不哭。对女孩儿，丫丫也不是善茬，人美成绩好，跟在后面的男孩儿天天挨揍照样死心踏地跟她屁股转，足以让看她不顺眼或她看着不顺眼的女生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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