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 茫茫曾经不再,敛神斗邪魔



    几人正论间,不觉已天明,朝阳东启,林中早醒了一班雏雀,叽叽喳喳断未停息。亘古生来的古木里沁出一脉新气,直教人万累皆消。

    缨斜倚在树边,仰起首,告知木由两个道:“我这里聚集了群幸存者,皆是亡了家小,丢了屋宅的流人。如今吾等收敛了些兵器甲胄,虽不齐备,也曾练得一支人马,唤作虓师,有三百余众。”

    少年懒瘫在另一处,骚头不解:“我尝闻凡一国之君得六师,均无下万卒,你这区区数百人,怎的也要称‘师’?”

    护竹女刮他一眼,凤眸微瞪:“而今妖道嚣猛,吾众萤微,如不张大声势,岂能立威生信?或有余民,闻我聚师,发心来投,军中必壮。若我广告外众,此处人寡势薄,则终弗能强大,苟有妖祟侵袭,如之奈何?”

    少年即暗自吐舌,心道:噫,几时不见,这女子越发泼辣了,难比曾经也。

    缨又引见先前几个瘦高胖矮的随从,言:“此六人乃这段时日来投的义士,皆与妖魔有不共戴天之仇,分别唤作那百乘、柏圣、摆晟、捭盛、佰剩和伯嵊,平常里负责备练卒马,布置军阵、岗哨…”

    六者素知缨平日里不甚多语,今见了这孙木由,竟讲了成倍话,许是不同寻常,便托言仍有要务,遂匆匆离去了。女脩惯常独处,故而行踪不定,他两个趁其晨光氤氲,紫气勃发,在幽野山林中说起瞧话来。

    木由本想问她分别之后的诸般经历,又恐触及什么禁忌,便转而询之:“此处离京城不过二十里,却是个妙处,只在他们眼皮底,反倒得灯下黑。因此,你若坚守不出,短时并无大碍,只是一个尼玛衮,竟惹得你冒险远行,此为哪方的仙人,缘何令你向之?”

    缨未言,只视那明媚的朝阳,撒了满地,但觉华光刺眼,物极必反,于是起身张望一圈,又重选了棵粗树,枝繁叶茂,能蔽大日余芒,这便席地盘坐,久而无语。

    须臾,冲木由讲:“此亦是无法之法。连月来,吾众与妖魔周旋,实在费劲,苦无巨力相援,几全没于敌手,如今也油灯将熄,强作支撑罢了。我忽想起昔年家父曾捕获一男,有妖形而失妖气,无意间告曰:‘千里之外,有乌思诸部,乃我故乡;有尼玛衮,是为我王,法力高强,万邪莫敌’,故而权且一试,若成,则有救也。”

    木由凑了过来,亦与之同坐,怜色续问:“你莫非别无他法了吗?何故不访本地高人,寄望于千里之外,传言之中?”

    缨目涩,与之相视良久,木由羞而低首,女子言:“若存真圣,大地疮痍如此,怎不早出?既莫肯助,我等苦求又有何用?”

    护竹女神色戚戚,早无平时宁定之态,沉默一时,思索许久,终将满腹悲怆,告知木由。

    …话说那庆峰国末代尊主名曰频淉,一生唯好征战,自称降服四夷。故而前些年驱妖人之流在林里吃香,盖因频淉王器重,凡现非人之形,皆论作妖,无令得生。

    昔年,频淉王征一国,得胜,获彼王姬,号筱芈,甚爱,朝夕不离。久之,忽觉筱芈存妖形,不怒反倾,遂风纪大变,国中豢妖,群臣难谏。彼时,驱魔者获妖不杀,献于官府。上行下效,达贵以珍怪为宠,互竞多寡,乃至粗精。

    终有一日,妖风强盛,国人弗能禁,王崩而国覆,四民奔逃,伤毙无计。

    逾月前,鬼魔侵乡,其父等人力敌不得,碎肢盈野,存者骤减,乃告缨:“事不济也,乡民难保,我辈终难逃。吾儿为驱妖人之后,必成标靶,此番速逃,隐去姓氏,徐徐强大,再报仇恨,切记切记!”

    于是大众将她围在垓心,往绝崖上退,那女目视众人皆死,悲愤欲绝,随即一跃而下,只待妖兵以为已毙,断不穷追。实父辈早预今日,谋曰:若战不得,便行此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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