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俩个人各奔东西后,刘云玲便一个人往西走去。也许是没人说话的缘故,她回家的心情竟一下子急切了许多,脚步也随之加快了许多。拐过一个弯,她突然看见前面路边的地埂上,坐着一位老汉。尽管那老汉是背对着她,但刘云玲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她本家大爷刘文忠。刘文忠和刘云玲的爷爷是亲哥俩。

        刘云玲紧跑了几步,便来到了老汉的面前:大爷,你咋在这坐着?

        大爷听到有人说话,便扭过头来,一脸慈祥地看着刘云玲:娃儿,你放学啦?

        老汉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烟袋锅放在地上磕了磕:我昨个去你大姑家了,今个吃过晌午饭,你大姑才让我回来。走到这儿有点累,我就坐这抽了袋烟。老汉说着,用一只手撑着地,有点吃力地站了起来。当他站起身后,刘云玲看见大爷坐过的地方,有一个纸包的小小的西药包。她随手捡了起来,说:大爷,这是你包的药?你的老寒腿又疼了?

        大爷看了看刘云玲手中的药包,又摸了摸口袋说:是我的药,不过这不是治腿疼的。我这腿疼,几十年了,老毛病了,吃药根本治不了根,我一次药也没买,挣钱难着哩,疼了,就咬咬牙。说着自己的病痛,大爷一脸的平静与坦然。

        那这药是咋回事?。刘云玲把药装进了大爷的口袋。

        “嗐!”大爷忽然笑道:昨个在你大姑家,吃过晌午饭,你大姑非让我上床躺会儿,我不想躺,一年四季,我哪睡过午觉?可你大姑不依,没法我就躺下了,谁知还睡着了。醒来后,脸有点红。你大姑以为我发烧了,非要带我去看医生。我不去。我好好的,发烧我会不知道?皮麻骨酥的。你大姑以为我又是怕花钱,就自个跑到诊所里,跟医生说了说,给我包了两天的药,总共六包,吃了四包,剩下的两包,今回来我就装在口袋里了。

        “大爷,你没发烧,你吃药干啥?”

        “那药买回来了,又不能退,把它扔了?那不是糟蹋钱嘛,挣钱难着哩。好吃不好吃,吃进肚子里都不是浪费。”

        “大爷,剩那两包你就别吃了。等到真发烧了,再吃。”

        “我想到这一层了”。大爷平静地说:“可又怕这小药丸一吸潮就吃不成了,就得扔掉,还是趁早吃进肚子里,省得浪费。”

        刘云玲沉默了,一丝悲凉掠过心头。她不由得仔细地看了大爷一眼。夕阳下,大爷头上那稀疏的发根,雪白雪白的。黑里透着黄的脸庞上,皱纹纵横,大爷的十指如弯曲的枯树枝,每个指关节都长成了一个小疙瘩,和手指的粗细极不般配。粗大的手掌上长满了厚厚的老茧。再看大爷的双腿,因为长年的病痛,已形成了罗圈壮状。然而。就是这双腿这双手,支撑起了一个家,养育了一群儿女。

        农民,就是那忍辱负重的老牛!虽然吃的是草,但挤出的是奶。如果命运不顾他们的死活,只是一味地用力挤压,也许还能挤出一些涩涩的泪水。

        刘云玲默默地走在大爷的身后。大爷双手交叉背后,手里的旱烟袋随着走动一摇一摆,一摆一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