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聪明捕快贪功丧命 仁义寨主设宴惜别-第2/4页



  天坑山寨里,唐玉生等三人被松了绑,和寨主一同坐在一间宽大木屋里喝茶。傅毕诚给三人编了个假身份,寨主也没有深究。只是那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泡的,又苦又涩,姚芷萱不敢喝。唐玉生说要动手刚才就没命了,放心喝吧,没有下毒,完全就是这帮蠢贼太穷买不起茶叶。

  傅毕诚已经帮唐玉生拔出了肩膀上那支箭,缝合伤口,抹了一些低端草药,并缠上绷带——绷带是姚芷萱的一条裙子撕成的,至于为什么撕女人的衣物,原因很简单,她的衣服是新买的,还算干净。而草药是寨主提供的,傅毕诚闻了闻那草药,放一片在嘴里嚼,说可以应付一下,但要及时换正经金疮药。

  姚芷萱脸上挂了彩,又害怕又生气,紧挨着唐玉生坐下,膝盖上横着唐玉生的短刀。傅毕诚洗完手,端起茶喝了一口,叹口气对唐玉生说:“不是他们买不起茶叶,而是贫苦百姓喝的茶就是这种味道。”

  唐玉生沉吟不语。仔细想来,他从小在大农户家长大,喝的茶虽然不是珍品,至少滋味正常。离家赶考之后,更是数年没有回过村里。哪怕是他在铁厂和劳工们一同生活的时候……噢,莫德那个混账,给工人喝的茶叶倒还算正常,只不过一大锅水里头只飘着可怜的几十片叶子,和白水没有区别。

  寨主问道:“这位先生不像是寻常百姓。”

  傅毕诚温和地笑着说:“我游历四方,常常给百姓看病,他们招待我的茶叶,和贵寨差不多。”傅毕诚对寨主很有兴趣,此人衣着、肤貌和寻常农民无异,但他骨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寨主总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但和他交谈时,那双长眼炯炯直视着你,似乎在认真温和地倾听,又似乎在分辨你话里的破绽。

  “你给他拔箭的手法,和你尝草药的样子,不是普通的乡野大夫。你的手艺,去城里给达官贵人,厂主大商做私医,不仅薪资丰厚,而且免了我们这山野村夫的风吹日晒。为什么呢?”寨主的目光直直逼来。

  “人各有志。”傅毕诚微笑道。他转身出门,给那些山贼们查看伤势,当然也没什么伤势,只是山贼们长期营养不良,在山里又免不了接触些毒虫脏水,大多有些毛病。傅毕诚很耐心,还给那个打了他耳光的山贼拔掉一颗蛀牙。那山贼扑通跪下,磕头如啄米,声泪俱下,涕泪横流。

  “鸡汤来喽!”

  中午时分,寨主为他们设下了最高规格的晚宴——杀了只鸡,炖了锅鸡汤,又摸了十几条小鱼,除此之外桌子上全是些竹笋红薯菜叶,再没有一点荤腥。二十多个山贼闻到鸡汤味道,肚子忍不住叫起来。但寨主不点头,他们都强忍着不动。唐玉生看在眼里,不禁佩服寨主的威望。

  “山寨穷苦,只有这些东西,见笑了。”寨主亲自为傅毕诚盛一碗鸡汤,又用小刀切下一条腿放到傅毕诚碗里,这是答谢傅毕诚给他们看病。又切一条腿给姚芷萱,道声得罪。唐玉生则分到一只鸡翅,另一只鸡翅放在寨主旁边的碗里,但座位上没有人,似乎是给谁留着的。三人从昨晚到现在没吃过饭,啃一口,不咸不淡,味道真是好极了。

  然后寨主把那只鸡捞出来,放在盘里,往旁边一推:“分吧。”众山贼便一个接一个地切下一块鸡肉在碗里,狼吞虎咽似乎一口就能吞掉。他们切得很仔细,一点也不多割,与其说是在分食,不如说是在解剖。傅毕诚看在眼里,暗暗赞叹这群山贼纪律严明。

  最后盘子传回来,剩下一只完完整整的鸡头留给寨主。似乎是某种规矩,或者默契。席间傅毕诚问起寨中情况,寨主答了一些,回避了一些。按照他的说法,大约是这样:

  寨主名叫湛元龙,三岁那年死了父亲,跟着母亲回老家潜龙村。母亲擅长织布,靠这点手艺把他抚养成人。可随着商业发达,工厂崛起,工厂的布成本低,产量大,母亲的布没人再买,家里日子渐渐变得穷困潦倒,好不容易买的几亩薄田也被大户买走。她没有办法,只得到沱阳县城织布厂做工。湖广大灾后,逃荒的百姓来县城谋生,他们的工钱被压得很低,几乎给口饭吃就行了,原来厂里的劳工都被遣散。彰宁十六年最后一天,湛元龙的母亲死于饥寒,没等到下一个春节。湛元龙悲愤之下带着潜龙村的丁壮们闹到县衙,和县官冲突。这些农民没有了土地,又没工厂愿意收留,可谓走投无路。湛元龙心一横,砸了县衙,洗劫了沱阳县织造大户马华腾的家,带着造反的农户们上潜龙山做了山贼。为了不牵连村里父老,湛元龙悄悄把马华腾的钱分些给村民,烧了几座破烂的房屋,搬走村里不少粮食,看起来潜龙村也被他们抢劫了一样,这样官府不至于为难村民。潜龙山是片大林子,但不好生活。粮食吃完了本可以到山下村里购买,但有一次下山买粮,被村里的叛徒出卖,吃了官军埋伏,死去一半弟兄,卖粮的百姓也被下狱,那之后再也没人敢卖粮食给他们,实在要买,必须翻过潜龙山,绕远路到临县去。落草的山贼们不得不在山上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也正因为惨痛的教训,湛元龙把追捕唐玉生的骑手们当成他们引来的官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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