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砺木八春·返普归真(上)



    我被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个山谷,安安静静,与世隔绝,不见尘嚣,里面什么都有,有邹龄歌说的香气、溪边,但是我完全体会不到她说时的那种欣悦。

    救我的是一个男人,沉默,寡言,他将我身上的骨头接好后给我洗了个澡,从此,我开始成为另一个人。

    他不喜欢说话,但是他很厉害,比阿嬷更要厉害很多倍。在山谷的入口,我看见他故意引来那些不甘心的人将他们杀死,一剑,一共十五人,他只用了一剑。

    我躺在床上看着他,说:“你教我剑术。”

    他在床前看着我,看得很仔细,问:“为什么。”

    我说:“杀死恐惧。”

    他移开了目光,转身道:“你不需要恐惧。”

    “我需要恐惧。”我道。

    他的背影不动,黑沉沉的,又出去了。我看着他出去,隐没在白色的门中。

    我有希望,我的希望从来没有死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的希望就永生着。

    …

    他给了我一把木剑,我开始练剑,练另一种剑。木剑开始占据了我所有的时间,也占据了我的身心,那是一把暗黄色的剑,枯损的颜色,夹杂着白色的纹路,当我挥起它的时候,那白色的纹路会很显眼,会让人眼睛不舒服,就像他的剑。

    他的剑很快,快得无法看清,只一眼,就让我琢磨了一个月。

    他一个月只出一剑,一剑就让我练了一年。

    他一年也不说一句话,我不问,他就不说。

    我日复一日的练着剑,****夜夜,反反复复,不停歇,白天练,晚上也练,吃饭、睡觉,我也是想着那把剑,直到将那把剑摸得光滑,当挥起来的时候白纹不扎眼。

    他日复一日的沉默着,****月月,月月年年,从不说,白天,晚上,眼对眼,转身。

    在山谷里没有任何语言,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寂寞。

    我练剑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不管距离,不管位置,总是在视线之内,有时候看着,有时候不看。不看的时候随便在做着什么,或望着远处的枯荣,或在屋内的窗前打坐,看的时候是平静的看,那就是我错的时候,他会一直看到我正确…

    山谷里的一切都很好,比那个牢笼好,绝对的自由和平静。以前的我从来不知道这两种感觉,只是模糊的向往着,现在我离开了,我觉得用‘牢笼’来形容那一个地方再合适不过。一座囚禁三个人的牢笼,金碧辉煌,无比耀眼。

    不过我哪里都不想去,我只会待在他在的地方,有他在的地方我才会去。

    山谷里也有一切大自然的真正枯荣,但是我已经不在意了,山谷里还有不用隐藏的任何情绪,但是我也已经没有了情绪。我又明白,真正的囚禁其实是心灵的囚禁,离不开,走不掉,他已经囚禁了我,什么也没做。

    而他是谁,我并不知道,也从来没有问。

    我晚上再也没有惊醒来过,甚至也没有再做任何梦,身体的疲惫让一切消淡,那一场大火,那一张笑脸,都在慢慢的消失,被往后靠。手中的剑让我觉得踏实,抬起的那一刻是极轻的,松开的那一刻是极重的,但我从来没有放下过它。我开始放下一切,一点点的长大,真正的长大,从内到外…

    山谷中只有我们两人,一座木屋,偌大的自由,他会偶尔的出去,不定期,没有规律,但出去的时候都是在夜晚,在夜最深,我睡得最沉的时候。有一次夜里我被外面的雷雨声惊醒,然后发现他不在,我等了他一夜,等他回来时,天正好亮了,而他就像是刚起床一样。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从来不,不会问他任何问题,也不会向他求解答。我想知道的,我自己会去探寻,我现在不知道,我以后会知道,我不明白的,我会一直努力到让自己明白。

    我们之间沉默,却又像是有默契,随着时间快速的过,一天一天,黑白转换,风来了又走,雨落了又停,日光起了又落,月亮圆了又缺,他的一个目光我就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的一个短暂的停顿,我就知道哪里是重点,他从外面回来,我也会装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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