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哈尔帕斯

魔界的夜晚第一次这样的冷。

起码对于凯奇拉来说，是这样的。

他注视着城外已然可以用肉眼远远望去看到的那一片黑暗之中缓缓前行的如同幽灵鬼魂般的军队。就仿佛那不是一个个同为魔族的生命，而是从深渊地狱中爬出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躯壳。

那些叛军的步伐，他们手中所持的长矛，都微微泛着清晰如墨的反光。他们身上所穿戴的盔甲已然看不出是原本的银色，而是覆盖着一层浓重的不曾拭去的血污，将全身上下从头盔顶端一直到胫甲上都点染黯淡。

浓郁的血气还有刀剑长矛中混杂飘来的铁味顺着刺骨的风一路飘散在空气中，直直朝着紫水晶飘去，将隐隐约约散发着紫光的城墙根顺着上飘去，飘入凯奇拉的鼻子里，将他的心震撼了一丝。

突然间，凯奇拉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得，将头往前凑了凑，眯起双眼注视着远处那片正不断靠近的敌军。于是他的眉头罕见地皱了起来，瞳孔之中带着疑惑的目光朝着远方一处投着。

那是一匹马，准确来说，是一匹黑马。

月光比前夜的更清冷，反倒也清晰一些。

尽管叛军的盔甲全都暗淡不堪，但总的来说还是泛着丝丝银光。

但在行军整齐的军队之中仿佛出现了一个异类，正是因为这异类的存在，凯奇拉这才发现了原来敌军中间竟然还分出了如此宽的长道。

毕竟，太过显眼分明。

一匹黑马缓缓在两道左右边分开的暗淡盔甲之中昂头前行着，马蹄每每踏在地面之上，就像是在践踏生命的姿态。在这黑马之上坐着的是一个却与周围情形怎么看也觉得不应该在这的男子。

凯奇拉眯着双眼，凝视了许久，直到他放弃看清那个黑马之上的男子的脸。

是的，凯奇拉发现自己做不到。

唯一能确定的是对方穿着一身紫色或黑色的衣服，还有其中微微淡蓝的仿佛错觉般存在的点缀。一种面临未知之物突然从心底窜起的一丝不安油然而生。

凯奇拉不是送死的将军，他一开始就很清楚，自己面临御敌的情况，是与谁在对立面。然而可笑的是，凯奇拉从未见过上一任哈尔帕斯大公爵的模样。

尽管当时两界战期间，上一任哈尔帕斯大公爵才是结束了两界战的关键。

但即使是当时兼任洛加拉斯平原前线『秘』军主将还有后勤指挥官的凯奇拉，都没有真正见到过哈尔帕斯大公爵的模样。往往没有见过之人而名声却传遍整个王国之人，这对凯奇拉来说是一种与致命划等号的好奇。

然而也没有等到凯奇拉来到阿古玛后亲眼见到哈尔帕斯大公爵的模样，哈尔帕斯大公爵则就在两界战的最后一战之中战死。而今自己面临的这场防御战中，敌方军队之中陡然出现一个神秘的身影，还有那抹似紫似黑的身影……

凯奇拉心神一凛，脑中顿时回想起当年听过的关于哈尔帕斯的一系列传闻，那令人神往而又心生崇拜的一个个不可思议的战役与仿佛能掌控一切的实力……凯奇拉脑中一阵嗡嗡的响，耳中仿佛鬼魅般地飘入了哈尔帕斯四个字。

一股兴奋伴随着热血从他原本冰凉彻底的心底腾出，然而短暂的几秒后又沉了下来。凯奇拉久久凝视着叛军靠近前来的队伍，那一柄柄长矛排列开来仿佛正指向自己的心脏。

突然间，一匹黑马正仰头朝自己这望来。

凯奇拉顺着对方看来的方向同样看去，却发现那匹黑马正在城头之下，紫水晶般的城门之前仰头望着自己。

同样的，还有那诡异的男子。

这下凯奇拉看清了。

那是一个极俊美的年轻男子，身着紫黑长袍，左手正捏着缰绳，右手则捻着一朵鬼魅的仿佛火焰绽放燃烧出的深蓝的花。凯奇拉盯着对方的眼睛，忍不住凝视着其眼瞳之中那旋涡状的如同花冠般的瞳孔。

凯奇拉笑了。

在看到象征着瓦沙克家族的那朵深蓝妖花之时，他便笑了。

接着顺着那身长袍，他盯着这俊美男子的脸，释然地笑了。

凯奇拉想，在此刻战场之上，除了那个传说中新继任的哈尔帕斯以外，不会再有这等闲心骑着黑马缓缓而行之人了。况且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城门之下。

叛军主帅出现，实乃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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