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江山一壶酒

    “金橄榄那样的电影节，现在也敢自称是历史最悠久的三大电影节之一了么？”

    欧冰冰把简宁手机上的新闻标题逐字读出，然后嗤笑了一声。

    “你们从前就针锋相对，没想到兜转一圈，她还是咬你那么紧。”欧冰冰声音低了些，意味深长地感叹。

    简宁从椅上直起身来，离欧冰冰凑来的头远了些。片场里工作人员穿梭交织，纵然是欧冰冰的地头，但谁能保障这话被人听见了能掰弄成什么样子。

    太不谨慎了。

    好在左右一看，并未有人留意。

    “她大概是还没走出青春期，还在以为自己是世界中心，万事都不可让别人压她风头。”

    简宁把手机关上，放回包里。然后挪开了膝上的剧本，站起来。她凌晨五点就被拖起来定妆，片场候足了一早上，兼看八卦。好容易等欧冰冰结了前场戏，布景换一换，也该到她俩的对手戏了。

    简宁掸了掸袍角，高领长袖的异族服裹着身，蓝色的织锦缎面上是云卷纹。她一站起来，自发顶攒编起的玛瑙串就垂下来，晃晃地披围在脸侧。

    欧冰冰身披华服，抄着一双阔袖气定神闲看她。

    这戏内的冤家两相望处，眉目都先交了锋。

    “第十三幕第一场，演员就位！”导演举着扩音喇叭喊。

    襄王不胜酒力，一场歌舞还未结束，竟撑着额歪头睡着了。

    侧座的襄王妃未央抬手一压，屏前列坐的乐班都止住了声，阶下舞女敛身悄然退离。殿上只有三人，主位休憩的襄王，侧位整暇以待的未央，还有客座顾自斟酒的舒宜尔哈。

    舒宜尔哈不似未央那样端庄地跪坐在垫上，她一腿盘曲，一腿屈立在侧，胳膊便随意地搭在膝头。她本就不是中原人，散漫和自由是骨血里带出来的天性，在言行、在坐卧间都是如此。

    酒液汩汩地倾入杯，舒宜尔哈恍若不见未央投来的目光。她端起金杯，垂目一嗅，然后把杯搁下了。

    “寡淡无味。”舒宜尔哈把身直起来些，她挑着眉，仰看向玉台上醺醺然的襄王，勾起嘴角的讥诮，慢慢地评：“就同你们中原的男人一样。“

    被冒犯的未央轻笑了一声，不甚在意。她体贴地用帕角揩着襄王额上的汗，一边问：”我这还有一壶好酒，要请公主尝尝。这一壶，你父王也曾向陛下讨过。“

    侍女端酒上来，跪于案前为舒宜尔哈斟酒。

    “公主，请——”侍女将金杯举过顶，低头奉上。可她一出声，简宁便觉熟稔，可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她看着那杯酒，迟了片刻才去接过，同时将原本要侧首问欧冰冰的台词，直对着侍女问了。

    “这是什么酒？“

    因话是直对她说的，侍女虽没台词，但也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了简宁一眼。——顾筱清！

    简宁险忘了，秦睿说过她自动请缨入剧组。可按着他的说法……她不应该这样快就进组。

    顾筱清很快便垂下头去了，老老实实地演她的婢女。欧冰冰在台上接了话，答：“江山。这一壶酒，叫江山。”

    这是未央在套问舒宜尔哈的心意。舒宜尔哈的父王当年兵败，被软禁草原二十年。如今未央再以“江山”相邀，是想要舒宜尔哈身后的十万草原兵。

    舒宜尔哈摩挲着金杯久不语。她忽而勾过旁边的侍女，揽臂教她跌进怀里，半枕在自己肩头，然后把金杯中的酒灌进了侍女口中。

    她把空杯一扔，松了臂，侧向玉台。

    “王妃你看，江山于我不过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