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试镜片段 2



    她就这么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食盒,并未有什么动作。

    这长久的一顿让暗处里考量的人都有些发了急,直以为是不是这个演员临场忘了片段,不知演什么了。刚才起头的那位正要出声提词,却被旁边的制止了。导演只是拿手一指,轻声地提醒:“你看——”

    看,这个演员并非只是呆站着。

    她隐在袖里的指尖正蜷勾起来,捉着袖角,直将一片齐整的袖口都攒皱了。可面上还是那样,不显山,不露水,一点情绪起伏没有。

    尔后,眉尖一展,挑起尖细的下颌来。眯眼一睃,既而别开了眼光,轻轻地带出一声笑。

    是极轻蔑不屑的。

    她掸了掸袖,把皱起的痕又都理回了齐整。这才稍稍地移了身,微弓上身,摘食盒的盖。

    那盖先初不过是移了半片,刚好能容人看清里头是什么。

    舒宜尔哈甚是不在意地一低眼,目光却凝住了,沉下来,连带着方才轻蔑的笑也沉了下去。她定在了那。

    然后食盒的盖子被扬手掷了出去,她如跌般跪坐下来,双手死死抱着食盒,十指扣得发白。

    她的眼瞪大了,瞬也不瞬地盯着盒里所盛之物。这所谓的礼物……曾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曾共她耳鬓厮磨,海誓山盟。曾是她最高远最不可及的梦。

    呵——

    她笑了。

    她竟是先笑了。破声地发了笑,别开眼看别处,看囚她的这高粱漆柱,看筛光的雕花门窗,她的目光是游移的,探寻的,像是在找着谁来给她一句答复。那目光亦是逃避的,她不肯让前来“送礼”的下奴看见自己的哀恸,更不忍再看那盒里的残相。

    她抬着头,看着那些从罅隙里逃进来的光。光落在她脸上,明或暗的切割着投照,使得她的表情也在晦暗间变得难以琢磨。

    舒宜尔哈收回了目光,转正了头,向前视。

    那群坐在暗处观察她的人都能看见,如今这双眼已泛红,汪噙着雾沼。

    她抬起下颌来,眉平,眼淡,连语气都是极其的淡薄:“杀了我。”

    至这一刻,都端持着她公主的尊贵与骄傲,她并非受人折辱慨愤寻死,而是一如在权欲顶峰时那样,不容质疑地命令道。

    沉寂。

    回以她的是沉寂。纵然她从前再尊贵,如今不过是阶下囚,怎么可能如愿。

    送礼的人走了。

    她的眼珠动了动,接着,身骨才迟迟地活过来。她低下眼,再度看向食盒。

    “叭嗒——嗒——”

    眼泪落在了盒上,声音在安静的屋里尤为明晰。

    舒宜尔哈抬起手来,颤抖着要去抚摸恋人的头颅,但那手颤而缓地探去,在未及触碰时已经倏然攒作拳,重重地打在跪坐着的地上。

    她佝下身,蜷埋着,握拳的手一次次打在自己腿上,青砖地上,以此作无言的宣泄。

    直到最后精疲力竭,停下来,屋里的人才辨出微不可闻的一声抽噎。

    伏地的舒宜尔哈慢慢地撑坐起来,看向前处——原来她死咬着唇隐下所有声息,却早已眉目纠葛,涕泗满面。

    她在生离死别前仍要维住自己的孤高,可再孤高……她也是识冷识热,爱苦惧忧的寻常人。

    这抬头一定,就成全了“舒宜尔哈”这个角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