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雨中的拍摄

    第二天清晨，S市下着绵绵细雨，拍摄如期进行。

    先拍摄的是在廊下和室内的片，简宁今日换了一身衣服，是按照安靖西的要求准备的黑色西服。

    裁剪线条简明，版型更为凌厉，而造型师在设计妆时，也特意将妆感做得冷峻。

    如果以这一身，出席在重工业后现代风格的秀场里当然再合适不过。可是在这，这个细雨缠绵的别致小江南里，这副打扮很不融洽。

    “怎么，不相信你的摄影师吗？”做完最后调整的安靖西回头看向简宁。

    简宁沉默不语，她顶着他的目光，走到了镜头前，站在了一扇窗前。

    窗外是芭蕉疏影，窗前是宋制高几与细颈梅瓶，一枝梅斜插其中。

    简宁伸手轻扶枝，然后看向镜头。

    神情是空洞淡漠的，但扶花的动作却是轻柔的。冷峻与温柔，西式与东方，男性与女性，简宁在尝试理解，并用自己的方式来诠释这个矛盾的命题。

    安靖西举起相机抓住了这个瞬间。

    “很好。”他透过镜头捕捉她，欣赏她。“相信我，我会为你记录下你的美。”

    简宁恰对着镜头抬起下颌来，傲慢十足。

    她在表达她的不屑。

    安靖西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香炉，茶壶，卷轴，笔墨，灯笼，鱼嬉。安靖西尝试以不同的道具来展现东方神韵，但显然他还没有找到最合适的表达。

    “……休息一会儿，去园里拍外景吧。”他翻看着影像记录，终于碍于时间妥协一步。

    贝娜从反光板后走过来，拿着羽绒服想把简宁包住。简宁往后避了避，摆手。

    “衣服要皱了，没事。”她往自己肩头瞥了一眼，向贝娜轻声解释。

    贝娜只能把羽绒服搭在胳膊上，把准备好的姜丝可乐递给她，她刚泯一口，造型师过来了，趁着拍摄的空荡给她重新整理头发和妆容。

    于是热可乐只能重新捧回手里握着。

    外景照安靖西示意简宁站在一面老墙前。

    墙是深墙，青砖苔痕一样不少。一侧是湖山石造景，一侧是攀墙的绿藤蔓。

    简宁走过去时候，从一位工作人员那取了一柄长柄的黑伞。伞是收束着的，她将伞作绅士的柺杖，向身侧点着，然后正对镜头，给出了造型。

    细雨，老墙，深院，原本是哀怨的情景，但现在却被她以这样自主的动作夺回了画面的主权——她并非是深闺里的住客，而是一个秉着游戏心态途经的旅人。

    这是意外的洒脱。

    在室外不过半小时，雨渐大了，豆似地撒下来。

    拍摄不得不中断，所有工作人员搬着器材回廊下躲雨。

    贝娜撑着伞来接简宁，简宁走了两步，见了墙角那丛雨打的芭蕉。她叫住了前面的安靖西，说了今天同他的第一句话：“我有一个想法。”

    她离开伞下，顶着雨扶叶走到了芭蕉下。

    大芭蕉叶垂下，叶下暗翳遮住了简宁半面，叶尖雨滴轻坠。

    安靖西忽然想起了古书里蕉叶覆鹿的典。大约是因为水雾，或是简宁有意为之，她隐在蕉叶下的一双眼，不再是冷的，那目光里剑拔弩张的锋利消失了，她含着江南的烟和雨，，就这么湿漉漉地望着人。

    的确像极了半藏带怯，朴纯天真的小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