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决定

    皇帝的营帐靠近水滨，包围在灰色的河面晨雾里。帐篷用金丝织成，乃是整个营地里最大也最华丽的建筑。一面巨大的皇旗迎风招展，显示这里主人独一无二的尊贵地位。甘亮，李宁，罗杰，张德明在李德的带领下走进国王营帐，罗成国王端坐在一桌酒菜前，一动不动。太监总管曹忠贤侍立一旁，脸色和皇帝一样沉重。李德等人上前行礼，皇帝才仿佛从梦中惊醒，恍恍惚惚说道：“是李德啊……好，你们也都来了，来，都坐，陪我喝一杯。”

    李德等人谢过，纷纷落桌。李德抬头看罗成时，不禁都吃一惊，皇帝仿佛一夜间老了许多，头发也有点蓬乱，颧骨凸起处还有一片斑红。

    李德不禁劝道：“陛下，还请保重身体，不可过于劳累。国家可离不开你呀。”说着不知哪里触动了心思，自已竟然哽咽了。甘亮，李宁等人也纷纷出言对皇帝身体关怀备至。他们语言中的诚恳和爱戴，老首相那是远远不如的了。

    罗成摆摆手，凌晨中，他的声音显得惺忪，又很清晰：“我今天叫你们来，是想通知你们，经过一晚郑重考虑，我决定因为罗进宗不肖，危害宗庙社稷，我要废除他继承人身份。”这是在朝廷重臣中意料之中的事，但他们还是齐齐如受了什么惊吓一般，一齐噤住不言。可见得他们都是老演员。不知为什么，见了他们的表演，罗成严峭的面孔放松了一点，说道：“你们不要为这不肖子求情，他在青海谎报军功，横征暴敛，搞得天怒人怨，不依法惩办，人心不服。”

    “皇上睿断果决，义惩亲子，千古无人能及！”李德见尘埃落定，心情彻底放松下来，正容说道：“罗进宗殿下总的还说还是有过汗马功劳的人，就算不宜继承皇位，也请皇上厚赏其功。另请皇上早定太子，已安人心。”

    李宁，罗杰，张德明等大臣在李德说话时心不在焉，只用眼偷窥甘亮脸色。甘亮却是神色如常，决无一丝波澜。如果他在暗自害怕，那真的是掩饰得很好。他在李德话音刚落时便接着道：“在下衷心拥护皇上决定。今日天下太平，国库最盈而吏治之清，可谓之盛世。这不单是皇上夙夜宵旰孜孜求治，更要紧的是选择好一个继承人，以为继往开来，盛传万代。臣等唯有时涤虑肝肠，追随皇上努力。……皇上，您且得保重，您……不容易呀……”说着眼圈便觉热热的，仿佛自已也受了自已语言的感动。众人听他说得既堂皇又贴心，句句都发自肺腑，也都垂头感泣。

    罗成原是准备了一大篇剀切沉痛的训词的，此时倒觉得多余，勉强笑道：“李德和甘亮说得在理，把我想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愿我们君臣共勉吧。趁着都在这里，安排几件政务。我近年身子愈来觉得支持不来，要儿子帮我分劳。让大皇子马上回来，册立为太子。你们都是我信得过的大臣，各自办好自己差使。你们对得起太子，太子也会对得起你们。”

    这时司法大臣李宁却道：“二皇子罗进宗因犯何罪被惩，还请皇兄公示。不然朝廷上下恐惊疑不定。”

    罗成冷冷道：“丞相遇刺案，大皇子遇刺案已查明都是罗进宗主谋。在青海任内诸多贪赃枉法也已查实。铁证如山，不容抵赖。罗杰，一会你把所有罗进宗不法材料送交李宁，张榜公告。”

    罗杰欠身答应一声，声调仿佛软绵无力，但现在人人都不再敢小窥于他。事实上这时人人方知查办二皇子罗进宗一案的竟是这个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罗杰。不禁都打了个寒噤。这时大家才猛然想起，这人虽是外事大臣，但却是国王亲弟，现在为大皇子又突然立下这天大功劳，等大皇子登基，那真是铁打的荣华富贵了。

    罗成搓了一下略带浮肿的脸颊，转脸问李德，“今天就这样吧，还有什么重要事要商议没有？”李德忙躬身道：“没有。”眼光扫过其他重臣，众人都恨不得早些退下消化二皇子罗进宗倒台事实，回去设法找出最我利自身的措施，谁也不愿多留一刻，纷纷表示自己无事。

    “就这样，你们退下吧。”罗成惫不堪说道。看着众人纷纷跪辞，李德正准备跟进，国王却又叫道：“李德，你不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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